“阴长生……” 菩萨只来得及留下这句声音,佛光就被彻底卷入鬼门,一同被冲击下去的,还有身处鬼门内的酆都大帝。
这冲击,还未结束,很是持久,要知道,这可是连菩萨都无法抵挡的力量,此刻却顺着鬼门奔入阴司,宛若阴间末世降临。
李追远挺好奇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还真想进阴司看看,但,眼下这条件是丁点不允许。
少年不知道经过这一冲刷,阴司还能剩下多少断壁残垣,可如果站在大帝角度,既然菩萨要封死阴司再造新的,那还不如将菩萨拉入镇入自己座下,再由自己进行重建。
这样,既解决了与自己有道统之争的强敌,又将各怀心思已经开始背着自己偷摸行事的势力,进行一场削减,还不脏自己的手。
李追远坐在地上,全程目睹的他,此时有种在村里看完露天电影后的空虚,很满足的同时,又很意犹未尽。
“吱呀……吱呀……” 才开启没多久的鬼门,开始关闭。
轰轰烈烈的大洗牌落下帷幕,余下来,将是由胜家重新收拾牌桌。
一道黑影,自江面上掠过,上了码头,然后顺着鬼街,一路向上。
李追远看着他过来。
在他身上,少年看见了大帝的形象,同时也有着对翟老的熟悉。
翟老是翟老,大帝是大帝,他们虽然由一个衍生而出,却并不是唯一。
现在,大帝与翟老脱离了。
眼下,这道黑影,将回到阴司,去融入真正的自己,而翟老,自此之后将与大帝再无任何纠葛关系。
活得长确实是有优势的,你甚至可以分出一部分心思,去代入走完别人近乎一整个人生。
可李追远却不羡慕这种优势,若是能随便去体验别人的人生,那谁还会继续珍惜自己的这一生? 替别人活了一辈子,回到自己身上时,那还有个什么活头,没意思了都。
少年现在身体融了,但思维还很清醒。
所以,当黑影经过自己面前时,少年奋发出最后一点点力气,抬起手。
“嘶啦……嘶啦……” 自个儿的身体,就像是没煎熟的鸡蛋被翻面,里头的东西破流了出来。
李追远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会儿实在是恶心。
但他还是执拗地,将手,抓向黑影的脚踝。
这会儿,气不喘了,力气也大了点,嗯,应该是回光返照来了。
李追远看着黑影,问道: “萌萌呢?” 卡车里,没有萌萌的身影。
少年的手抓了个空,黑影继续前进,没有低头看少年一眼,甚至都没做任何停顿。
过去的发怒,是假的,逆推下来,李追远都可以合理怀疑,当初大帝下达法旨去灭那个家族满门,也是在为今日的布局做铺垫。
大帝是一直活着,可不是被封印沉睡,而活了这么久的存在,又哪里可能还剩下属于人的喜怒哀乐? 哦不,先前在卡车里,大帝的那句“你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应该是真的动了怒火。
因为自己借亮亮之手,成功冒犯了大帝,触及到了大帝的威严。
黑影走向正在缓缓关闭的鬼门。
李追远虚弱的声音不断继续响起: “来时一起来的,回去肯定得一起回去,你把萌萌放回来,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我要带她回南通的家。
” 黑影走入鬼门,完全不打算理会。
李追远:“刚刚最后一轮,你漏掉了我,我还没得到那一轮的奖励,不能他们都有,而我却漏了,这不合理,更说不通,会让我很丢面子。
” 黑影自门里面转过身,这次,他在看着李追远了。
虽然不见真容,但能够感受到,他这会儿似乎觉得有一点点有趣,也有一点点可笑。
因为,现在李追远的模样,以及少年刚刚说出的话,确实带上了一种本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天真。
是哀求,是撒娇,是想得到自己真正的认可么? 你也是真敢想,更是真敢要啊。
黑影就这么站在门里头,对李追远做最后的注视,好歹,这孩子,也是他的“传人”,口头的。
鬼门,已经关闭到只剩下一条缝,而这条缝,恰好就是黑影的所站的位置。
很快,鬼门会将这条缝闭合,结束黑影与少年之间的对视。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极为突兀的声响: “咔嚓!” 鬼门,卡在了这里不动了,正好留下了这道足以让黑影与少年对视的缝隙。
黑影先是抬起头向上看,然后,再次看向融在外面街道上的李追远。
少年的哀求之声停止,眼里的卑微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最为习惯的平静。
如果不是面皮龟裂严重,无法做多余的动作,李追远这会儿还真想尝试勾勒一下嘴角,给门缝里的那道黑影,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可以无视我,从我面前从容走过;可你终究,还是得怎么走过去的,再给我怎么走回来。
赵毅先前送死时,为什么那么简单干脆,没能营造出他想要的那种死亡美感,因为他在去送死前,就被李追远榨干 了。
李追远最后选择的是和谛听同归于尽的方式,也是因为他自己也被榨干了,实在是做不了什么多余动作。
要知道,他本是可以利用丰都大阵镇压了谛听后,去得到一个直面菩萨的机会,哪怕结局必然是被菩萨一指弹杀,但这一经历,仍然无比珍贵。
就这,李追远还是放弃了。
在把脑子借给李追远时,赵毅曾对李追远露出了震惊且钦佩的眼神。
因为他“看见”了,姓李的在偷偷做什么! 黑影从鬼门缝隙中走出,他的五官开始清晰化,其目光,正毫无遮掩地看着地上那濒死的少年,不再是有趣、可笑和可怜,而是凝重中带着强烈的复杂。
他原以为,薛亮亮那里的坚持,就是这少年的最大倚仗,在自己最简单的一环内,给自己设槛。
但他没料到,真正最简单的一环,竟然在这里。
此时,他甚至主动开口说话了,声音里有主动压制下去的威严,尽可能地让语气变得平缓柔和: “徒儿,告诉为师,你偷偷做了什么?” “师父,我把我们家大门阵法,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