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那会儿山炮是牵着润生来去的,小润生先求附近的
村民用牛车给自己爷爷送去卫生院,然后一口气跑到自己家里,跟自己借钱交住院费。
这事儿,山炮一直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导致的,因为以往只要和自己搭班,他准没好事。
李三江以往都会回骂过去,但唯独那次,他任凭山炮怪自己,只是闷头抽着烟,没做解释。
其实,这事儿刘瞎子自己心里也清楚的。
要不然,这么多年,她怎么会不给自己女儿再招一个?
虽说她家名声不好,但架不住家里条件好,最重要的是,香侯又年轻又漂亮,就算是现在,香侯因为不用下田劳作,依旧是村里顶好看的女子。
真要招,就算不图财只图个模样,肯定也有大把男人愿意往里跳。
刘瞎子在自己那事儿时,她还不认命,可等同样的事儿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后,她也明白了。
又干了一杯酒,老田头发出一声叹息,说道:“又不怪她,她也不想的,都是苦命人呗,怪可怜的。”
李三江脖子往后挪了挪: “你要当她面说她可怜,她会拿粪泼你的。”
老田头: “啊?”
“也就是刘瞎子这些年脾气顺了些,搁以前一个人带闺女时,她家瓷缸里的存货,别说肥田了,泼人都不够用的。
记得那会儿村里有个鳖玩意儿喝了酒,说她孤女寡母,干脆直接去他屋里住,和他媳妇儿一起伺候他。
当晚,刘瞎子就推着粪车跑他家里,从坝子到墙壁,给他重新做了一遍粉刷。”
老田头:“嘿嘿嘿嘿。”
李三江: “你笑啥?”
老田头:“没这性子,还真支撑不下去这苦日子。”
“你真醉喽。”
“我没醉,不信?来,继续喝!”
“谁怕谁,喝!”
……
晚饭后,喝高了的李三江被润生扛回了屋,赵毅则把同样喝醉了的老田头背去大胡子家休息。
俩老头分开时,李三江还在那里醉呓:
“莫要上头,莫要冲动……”
老田头也在边摆手边醉语:
“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李菊香帮着刘姨收拾,翠翠来到二楼露台,看着小远哥哥和阿璃姐姐对着星空下棋。
柳玉梅手里捧着一杯茶,靠在那里,刘金霞拿着一把蒲扇一边给二人驱赶着蚊子一边讲述着自己今天的经历。
讲述的同时还伴随着情绪的铺垫,到最后,刘金霞几乎哭出声道:
“柳家姐姐,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稀里糊涂地过了这么多年,这把年纪了才晓得自己身世,晓得自己老家是安徽的。”
柳玉梅抿了一口茶,平静道: “九江是江西的。”
刘金霞老脸一红: “哦,我老家是江西的。”
她这个年纪的老人,也就记得南通和附近两三个市,本省内的地名都没弄清楚,省外就更是两眼一抹黑。
“那你打算寻亲不?”
“寻什么亲,就当那老东西临死前故意编瞎话恶心我呗。”
“那就当没这回事儿吧,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早点回去睡吧,明儿还得打牌呢,到时候跟她们俩,再介绍介绍你家乡。”
刘金霞被这话引乐了,却又不好意思笑出来,一张脸憋成了一朵菊。
“呵呵呵。”
柳玉梅倒是笑着起身,推开门,走进东屋。
刘姨提着热水跟着进来,准备给老太太放水沐浴。
“您就不和她再聊聊了?我看刘婶子倒是挺想再聊聊的,估摸着今晚回去她也很难睡得着觉。”
柳玉梅摇摇头,说道:
“不敢再聊了。”
刘姨马上意识到话里有话: “怎的了?”
“我刚心生警兆……咳咳,咳咳! ”
柳玉梅一阵咳嗽,用手帕捂着嘴,等咳完了,看见手帕上的血。
刘姨焦急道:“您,您身子不是刚吃药调整好么,怎么会又咳血?您这是又偷偷去看阿璃的画册了?”
柳玉梅微微蹙眉,她也不解:
“咱小远,不是才回家么?”
刘金霞走到李菊香身边,问道:“都收拾好了么?”
“妈,都收拾好了。”
“那就喊翠翠家去吧。”
“翠翠,快下来,家去了!”
“哎,来了!”
翠翠下了楼,跟自己母亲和奶奶回去了。
二楼露台上,李追远目露沉思。
少年的听力好,楼下的闲聊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而当“九江”这个地名出现时,就意味着事情性质彻底变了。
第三条水渠,就这般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天道,到底是有多不喜欢赵家?
自己刚刚决意对赵家出手,江水就马上漫上来进行配合。
但越是如此,就越是意味着赵家深处那个秘密的不简单。
李追远站起身,看向楼下坐在灯泡下看书的林书友。
林书友这书看得是津津有味,因为谭文彬正坐在那里看电视。
“阿友。”
“小远哥,我在。”
“去把赵毅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