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吓人的是,最后这黑蛟残灵竟然认输,自己下去了。
这可比递送什么名帖管用,简直就是最真实的试金石。
李追远:“是我唐突登门,礼亏在先,但我有事相问,还请告知。”
老人:“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追远:“黑蛟残灵,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人:“这,说来话长。倘若小友……不,是尊驾,愿意听老朽我絮叨,请入座。可惜阿萍出去买菜了,屋里没人给尊驾添置茶水,请恕招待不周。”
李追远拉来身边的一张椅子,坐下:“请说吧。”
赵毅轻轻推着自己的轮椅,一边听一边在这里进行参观。
他最感兴趣的,就是书架上的那些古籍。
本想着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收获,结果他失望了,因为这古籍很具有文学价值,却没有玄门价值。
旁边有很多个画桶,里头塞满了画,赵毅也伸手拨了拨。
老人开始讲述:
“尊驾可知九江赵氏?”
李追远看了一眼赵毅,回答:“知道。”
赵毅将头低下,摸了摸鼻子,他有种预感,怕是又要牵扯出赵家人造的孽。
“九江赵氏先祖,赵家龙王,赵无恙,曾镇压一代江湖。
龙王寿元将尽时,至九江,镇压一头黑蛟,为自己谢幕。
老朽祖辈,拜的就是赵家龙王。”
赵毅:“敢问您老贵姓?”
老人:“姓金,金兴山。”
赵毅:“可是,赵家龙王身边,没有姓金的。”
赵毅看过先祖笔记,知道先祖当年并非一人走江,有两位拜先祖的,陪着先祖走到最后成就龙王之位。
后来,其中一位退隐江湖,潇洒平生去了;另一位建立了自己的门派,但这个门派没有赵家会“经营”,早早地就淹没于江湖长河中。
一位姓安,一位姓孙,没有姓金的。
老人:“那是您误会了,我家先祖并未能追随赵家龙王走江,是赵家龙王来到九江后,接龙王令,拜见龙王,陪同龙王一同镇压那黑蛟。
是老朽描述不准确,让尊驾误会了。”
赵毅:“是我失言冒犯了。”
老人继续道:“能奉龙王令,本就是一种荣耀,再者,老朽家族在九江扎根更早,相较于那位晚年才来到九江的龙王,我金家才更像是这九江土著。
因此,帮助龙王一同镇压黑蛟,亦是造福乡梓的好事,自然责无旁贷。”
听到这里时,李追远脑海中回忆起了老天门四家。
当年在张家界,凶焰正盛的将军意欲破墓而出,领阴兵再征世间。
最后秦家龙王秦戡,来至张家界,下龙王令,老天门四家举家而出,协助龙王一同镇压将军。
老人:“据老朽家志记载,当年那头黑蛟正处新化阶段,暴虐凶猛,气血无穷,幸得赵家龙王神勇无双,与之战至江面翻起红潮。
只可惜,龙王已老,不复壮年,虽将其战胜,却无法彻底抹杀此凶物,只能在九江留下布置,借岁月消磨此蛟身死后之凶念,不使其复现。
老朽先祖,就是其中一处布置守护者。”
李追远:“怎么个布置法?”
老人:“龙王击败那头黑蛟后,曾斩蛟首、抽蛟筋、断蛟骨、扒蛟皮。
最难镇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是蛟首,被老龙王交予赵氏后辈亲自镇压。
据说,老龙王曾言自己大限已至,留此躯建庙置陵,会给前代龙王蒙羞,为后代龙王所耻笑。
故而……”
老人对赵无恙充满着尊敬,或者说,是老人这个家族,世世代代都对赵家龙王顶礼膜拜。
虽不是赵家血脉,却视自家先祖能与龙王一同镇压黑蛟而无比自豪。
李追远直接道:“老龙王以自身头颅,镇压黑蛟之首。”
老人:“没错,当年就供奉于那锁江楼塔深处。”
李追远:“也就是说,除了你金家与赵家外,还有其它两家?”
老人:“是。不过蛟首、蛟筋与蛟骨,都早已被镇杀消散,唯有这黑蛟之皮……其上附着着那头黑蛟身死前的最大怨念,最难镇磨干净,也就需要更长时间。
老朽家族,连续多代,都在默默对此进行镇压。
按理说,就算老朽家族先辈们再资质不堪,不似先祖那般优秀能得龙王认可,可也不至于荒唐如斯。
就算多花两代人时间,也该将此事完结,让这黑蛟彻底不可能再现人间。
可问题就是,也不知怎么了,一代代人镇下去,却始终无法将这黑蛟之皮镇杀干净,竟使得其残留至如今,更让它重新诞生出了残灵。”
李追远:“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么?”
老人沉默了。
李追远:“还是其实早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但不敢说。”
老人用丝线拉扯自己脸皮与嘴角,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道:
“尊驾莫要忘了,这里可是九江。??”
李追远:“是赵家人,将锁江楼塔深处的赵家龙王头颅,擅自挪走了。”
老人眼眸里,流露出惊愕。
能知道这种事,就已十分令人震惊了,而且对方居然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仿佛,根本就没拿这赫赫有名的九江赵当回事。
赵毅在心底叹了口气,得,果然,又是自家先人造的孽。
那位从锁江楼塔里取出先祖头颅的,就是赵璐海。
李追远起身,走到乐房,帮忙调了一下线。
老人应该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这声音越到后面就越模糊失真。
整件事的脉络很简单。
赵无恙是以年迈之躯来九江镇压黑蛟的,将其斩杀后,却无力继续消磨。
李追远怀疑,这里可能也有赵无恙本人不善阵法的原因。
每一代龙王都有自身的特点,有短板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出身草莽的龙王,在这方面,确实有劣势,当然,其优势也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龙王本身不善阵法,这才需要下龙王令,借本地玄门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