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是为什,为什!”
李追远知道这是为什,但他不方便在这说。
既然已经举起“大义”名分了,双方都有个台阶能下,就没必要再在此时,把这群阴神们的脸皮丢地上使劲去踩。
除了弄脏自己的鞋底……没有其它收益。
没错,在丰都鬼街时,是自己主持的阻拦,让几乎一半官将首阴神陨落。
但那场争端,又不涉及私人恩怨。
粗俗点来讲,是双方的顶端大佬斗法,各自麾下的人,算是各为其主。
李追远是葬送了很多阴神,如果不是林书友与白鹤童子故意放水,与增损二将祂们打起了默契战,那晚陨落的阴神只会更多。
可这又关活下来的阴神什事呢?
陨落的神和死去的人一样,都不会再说话了。
自然,也就没有噪音。
活下来的阴神,可能还得感谢李追远当初没一门心思地赶尽杀绝。
况且,连菩萨都折入酆都了,头顶的老大都不在了,谁还有心思给陨落的同僚讨要公道和复仇?
当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寻找新的出路。
长发青年的真实身份,是谛听。
鬼街那一夜,它被李追远重创,却并未身死,而是逃了出去。
它逃去的地方很有意思,同时又让人很好理解,它逃去了虞家。
或许,只有在那,谛听才能找到新的归属感。
而且,它也成功在那得到了虞家人的帮助,前来整合收服这风雨飘摇的官将首。
但是,他的活儿,干得太糙了。
被他一并带来的虞家人,非但在这没能起到龙王门庭的吸引效果,反而起了负作用。
没办法,你可以说这些阴神大人们对乩童淡漠,自我认知高高在上,甚至可以说是吝啬、贪婪,但无法否认的是,祂们自建立之日起,就一直与邪魔做斗争,在官面上,属于正义的一方。
且这些阴神大人在被菩萨收服前基本都是鬼王,而鬼王之前……是人。
祂们对“鬼”的身份都不愿意过多提起,只认“神”和曾经的“人”。
现在,你让祂们臣服于你这头妖兽?
谛听自认为自己是菩萨座下妖兽,身份地位仅次于菩萨,就想当然地认为菩萨不在后就该由他来坐上莲花台发号施令。
但官将首衙门的氛围,本就不是那和谐,也是充斥著斗争与排挤,这一点,自曾经的童子身上就能看出。
就像是每个公司好像都有一个仗著与领导关系好在同事面前作威作福的家伙,同事们不与他一般见识,他还以为是怕了自己,其实无非是看著领导的面子忍著。一旦领导不在了,这种人……屁都不是。
李追远一开始没急著去阿友老家,就是在等时机的,结果等来了意外之喜。
敌人太蠢,这种蠢货敌人,只要给予它充足的时间,它甚至可以亲手帮你垒起优势。
原本被摆放在自己道场小供桌上的“缺憾”增损二将,在一天夜,忽然剧烈抖动。
白鹤童子本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祂住在林书友的体内,不像过去那般,喜欢附著在自己的雕刻上欺负增损二将雕刻玩。
可那是李追远的道场,少年夜心有感应,醒来,下床,来到屋后稻田中。
等少年站到供桌前时,增损二将的木雕“吧唧”一声,直接跪伏在了少年面前。
李追远没有起乩,也没召唤,他完全是什都没做。
结果,增损二将主动通过这座供桌,降临下来。
没办法,实在是另一边的投降对象,实在“太不是人”了,且那位背后的虞家龙王门庭,更不是人!
菩萨还在时,江湖上的事儿,很少能逃脱祂的慧眼,就比如九江赵也有菩萨的布置,只是仓促下了地狱,后手被佛门其他人捡走了。
增损二将身为官将首最前排身份地位最高的两尊,自然能从菩萨那得到一些消息。
祂们可能……比现在的虞家人,更清楚虞家接下来的下场是什。
要是单纯不当人,认一群畜生当老大就算了,可折损掉尊严起码得换来些实际利益吧?
若是把尊严丢了,不光没利益,还得连带著被这群畜生拉著陪葬,那还跪个屁?
因此,李追远人还没去阿友老家,都没开始动手去整合官将首……官将首那边,就在增损二将的带领下,自己整合好了自己,向李追远投诚了。
可以说,来之前,李追远就知道这是什情况,也知道自己这次将要遇到的对手是谁。
长发青年的所有疑问都被少年无视了,他的长发飘散,眼流转出火焰,向李追远扑来。
“我要杀,杀,杀了你!”
李追远抽出三叠方片,随手一甩,符甲自然堆叠成序,矗立成三尊人形。
但现在的符甲,没有效果,只是三具花架子。
李追远目光落向大殿内排位最靠前的两位,开口道:
“增损二将。”
“嗡!”“嗡!”
两道光芒自那两座神像上飞出,损将军单独一具,增将军一分为二,三具符甲,即刻变得鲜活。
他们挡在少年跟前,将暴怒下的谛听拦下。
“你们,为什啊,你们,到底是为什啊!”
比起事败,谛听更无法接受的,是自己败给的对象。
增损二将不语,只是单纯向谛听发动攻击,比起去回答谛听这种无聊的问题,祂们更惊诧于这附身符甲的玄妙。
这种对祂们各自力量的完美继承感,简直超越了自官将首建立以来的所有乩童。
二人一齐将谛听击退后,彼此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的意思:
糟了,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