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霞:“行,你做的点心我家翠翠爱吃,你让香侯给你拿点我家的腌蒜。”
老田头:“好,我爱吃蒜。”
王莲和花婆子坐在桌边偷笑。
花婆子更是出声调侃道:“醋爱喝不,我家霞侯姐姐还会酿醋。”
老田头:“爱喝的,爱喝。”
李三江催促老田头走,一起去喝酒,再不走,他怕老田头整出一桌调料给自己下酒。
花婆子发出感慨:“要是年轻时那会儿,该多好。”
王莲:“是啊。”
刘金霞:“开牌,开牌,天天地尽给你们寻开心了,也不说多输点钱给我。”
打著打著,刘金霞发现,今儿还真要赢不少钱了。
主要是柳玉梅输得多,把把让别人成了大的。
刘金霞凑过头,小声问道:“柳家姐姐是遇到什喜事儿了?”
大家牌桌老姊妹,有些道道哪可能真看不透,连最老实的王莲都清楚自己一直是被照顾的。
孙子孙女要开学了,儿子要换药了,每到这种钱磨子压手的时候,自己都能从柳玉梅那多赢一笔钱,以解燃眉之急。
柳家姐姐有个习惯,平时少输,心情一好,就多输点。
柳玉梅:“今儿个是心情好,家担子轻了,老了有指望,就更赔得起了。”
刘姨端著茶点走过来,又给她们续上了茶水。
自打老太太带小远去开了那次会后,整个人的精神头都不一样了。
骂阿力笨,花圃侍弄得难看,骂自己厨艺这些年不见涨,天天给她吃的是什东西。
昨晚阿力还对自己说,主母是不是身子出了问题,让自己多去看看,帮忙做调理。
自己瞪了阿力一眼,老太太这分明是又有了新的底气,恢复本性,又作起来了。
楼上房间,李追远坐在书桌前,快速翻页著手头上的这本书,目光不断扫过,书早就背下来的内容被重新巩固。
等把书桌上的这两套书全都又翻了一遍后,少年后背往椅子上轻轻一靠。
脑子,充斥著“为正道所灭”。
魏正道当初镇压邪祟,全都是一劳永逸,不留后患。
可问题是……李追远重新梳理书中内容,按照魏正道写的方法,去镇压邪祟,遇到那些难缠或特殊的,依旧没办法将它们彻底镇杀。
所以,要是魏正道吹了牛,要就是魏正道藏了一手。
李追远不觉得魏正道在自吹自擂。
因为少年自己,就是魏正道当年行事风格之下的第一受害人。
但少年也不觉得,魏正道在写书时,故意藏拙。
一来魏正道写这书用的是珍贵的佛皮纸,二来这也不符合魏正道的性格。
阿璃将绿豆汤端了过来,面的冰块已经融化,但汤还是冰凉的。
李追远喝完后,帮阿璃一起收拾起画桌。
阿璃今天穿的是黑金色的马面裙,白色上衬,头发盘起插著一根木簪。
相似的款式阿璃以前也穿过,但女孩岁数见长,穿出来的感觉也就不一样了。
比起平时经常穿的襦裙,这套衣服的她显得更加清冷、生人勿近,当然,在面对自己时,阿璃会立刻变得很柔和。
午饭前,潘子和雷子骑著自行车来了。
“小远侯,小远侯!”
“来了。”
李追远下楼后,看见潘子和雷子站在谭文彬身边,潘子主动给谭文彬递烟,雷子帮忙点起。
二人穿的是那种深蓝色的工作服,有油污,但很新。
高考对他俩而言,只是走个形式,他们只需要拿到高中毕业证就行,也早就在寻单位准备上班了。
之前有各种说法流出,去什单位的都有,现在二人正式入职了位于兴仁镇的一家叫龙兴工具厂的公家企业。
厂子不大,但效益很好,厂门外天天排著等著拉货的卡车,现在想进这厂入职还真挺困难。
二人刚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和他们以前放假时去窑厂搬砖时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潘子脸上有伤,是他爹打的。
他爹的意思是,要把他的工资存起来,留作以后给他娶媳妇儿用。
潘子不肯,他爹就骂他,说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结果潘子回了一句:我屎尿是爷奶倒洗的。
他爹听了,一上头,给潘子一巴掌,潘子没还手,只是推了他爹一把,他爹继续打,潘子继续推。
最后,潘子的脸被打伤了,他爹一个没站稳,额头磕到桌脚,没大碍,只是流了血,然后一个劲地骂:细婊贼儿翅膀硬了,管不了你了!
确实是翅膀硬了,一个人一生中,最大的转变,往往发生在他能自己养活自己时。
潘子和雷子发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李维汉和崔桂英买东西。
堂兄弟俩买了烟和酒,与李维汉单独坐坝子上小方凳前吃晚饭,喝酒抽烟,和其他孩子们故意做了区分。
给崔桂英买了套新衣服,崔桂英不舍得把新衣服穿身上,但这几天在她嘴上都已经“穿”旧了。
一人凑了一半,给英子一笔钱,让英子再采买点上大学时要带去的东西。
英子不要,说她钱早够了,结果被哥俩数落,说城的女孩穿得多鲜亮洋气,就英子看起来像是个土气村姑,别上大学后随便哪个男的打撒点东西,就被人家勾走了。
这番弯酸话,把英子都说哭了,最后只得又哭又笑地收下这笔钱。
其实,以前哥俩在爷奶家长大时,也挺不懂事的,李维汉和崔桂英倒不重男轻女,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供李兰考学,但农村的女孩子懂事早,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英子帮忙做家务,哥俩年纪虽大,却是玩累了就吃,睡醒了就出去撒欢。
现在来李三江家,是为了找小远,提了一大袋子零食,还用自行车后座拖来了两大箱子汽水。
汽水不是健力宝,是瓶装的,喝完了还得拿著空瓶子去退押金,胜在便宜,真买健力宝,哥俩这笔工资还真不够这般造的。
可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份心意。
李追远记得自己刚来南通时,就是他俩带著自己满村子撒欢,后来还曾带自己去过镇上录像厅看黄片。
俩人还因为这事儿,被兜进了派出所。
再看看现在的二人,嘴叼著烟,胡子故意不刮,一身工装在身,虽然年龄上依旧青嫩,却俨然一副大人派头了。
人们常常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但人的变化,往往令时间都措手不及。
这才只是过去两年,可能再过两年,他们就要结婚了,再过两年,他们的孩子也会出来,李追远就要有侄子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