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鸢:“我点灯走江时,奶奶对我说,江上危险,要是玩累了,就早点上岸回家。
我爷爷对我说,反正我陈家龙王本就不多,故而也就不多我这一个。
倘若我走江成功了,原本一张祭台供奉三尊龙王牌位正好,放四个嫌小,就得定制新的大祭台。
大祭台摆在现在的祠堂里,就显得祠堂很小,那就得重修祠堂。
祠堂是祖宅阵法禁制最核心区域,牵一发而动全身,更别说重修了,所以还得重修扩大祖宅。
祖宅旁边,有我陈家先人的坟,还有历代受邀而来的江湖人士所题写的字碑。
对了,你知道么,有一座大碑,我爷爷很喜欢,我也很喜欢,那是苏轼亲题的。
他当初在海南时,拿诗词换生蚝吃。
被我陈家一位先祖,用好吃的勾引过来,以美酒佳肴盛情款待,让他写诗作词。
结果这种文人吃得太好太饱后,反而写不出来东西了。
先祖就只能把他丢山上木屋里,饿着他,让他以作品来换酒菜,那真是高产。
偌大的石碑,被他写得满满当当,都是语文书上见不到的作品。
后来,每次我陈家家主邀江湖前辈与才俊来祖宅观摩《听潮观海律》时,都会带客人先去欣赏一下苏轼的那座石碑。
可惜,我陈家的酒,有些特殊,苏轼到底是普通人,那段时间喝太多了,导致记忆模糊,以为是南柯一梦。
离开我陈家后,就忘记了这一段故事。
我爷爷说,这也算是一种相忘于江湖了。
你看,我如果真成了龙王,得给我陈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陈曦鸢话语里的暗示之意,很是明显。
她在告诉少年,对竞争龙王之位,她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对二次点灯认输,她也并不是那么抗拒。
这是在呼应李追远先前说的那番话。
不过,她爷爷奶奶对其的叮嘱,估计也不是想着帮她缓解压力,更可能是知道自家这孙女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性格调性。
每一代的龙王争夺,越到后期就越是惨烈,是实力、心性、气运等等一切因素的最终厮杀博弈,亦是人杰疯狂凋零的阶段。
自家这孙女……纵使天赋再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走到最后的样子。
与其让她到后期,连想认输的机会都没有,倒不如早一点退出,至少能活着回来。
这样的大孙女,没哪家老人会不真心稀罕。
李追远看着她。
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总是能让少年产生无法应对感。
客厅里,正在抽烟的谭文彬,耳朵微颤,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嘴里的这口烟,直接咽了下去。
“咳咳……”
旁边的林书友马上起身,轻拍彬哥的后背。
“彬哥,你怎么了?”
缓过来的谭文彬,发出一声感慨:
“外队危矣。”
……
“噗哧!”
陈曦鸢打开了一罐健力宝,喝了起来。
她还是不喜欢这种太甜的饮料,但当着少年的面打开喝,有种抢小弟弟零食的感觉。
李追远:“哪来的。”
陈曦莺:“书友给我的。”
……
客厅。
谭文彬看向林书友:“你把你包里给小远哥带的健力宝送人了?”
村里可没小卖部,这种饮料喝一罐少一罐。
林书友挠挠头:“是我打赌输了她的。”
谭文彬:“打的什么赌?”
林书友:“掰手腕。”
谭文彬:“呵,人家域一开,你比个屁。”
林书友:“嗯,所以我输了。”
……
“噗哧。”
陈曦莺又打开了一罐健力宝,放在了李追远面前,道:“来,请你喝。”
……
谭文彬不敢置信地看向林书友,问道:
“你傻啊,你还跟她掰两次输了两瓶?”
林书友:“第一次她开域了,我输了。她说比第二次,不开域,就纯粹掰手腕,拼身体素质。”
谭文彬:“然后……”
林书友:“我又输了。”
谭文彬面容当即变得严肃起来,下意识地喊了声:
“艹。”
要知道,他已经以极高上限,来推算陈曦莺的实力强度了。
先前接触中,她每一次的“犯傻”,都会使得谭文彬对她的实力评价再提升一分。
因为,陈曦鸢的单纯与善良,与其实力成正比。
可即使如此,在谭文彬的认知里,陈曦鸢最强的,是她的域。
当她的域展开时,一定程度上,几乎无解,谁都得陷入被动。
现在,他更是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哪怕没有域,纯靠身体素质,也就是功夫,她也能压得过林书友?
主要是那日在博物馆,谭文彬忙着和徐明、陈靖演对手戏,即使小远哥将格子变得透明,他也无暇多看。
因此,他并未直观陈曦鸢那日被一众人围攻的场面。
要知道,赵毅那一盟的人,随便哪一个,都不简单。
也就是这一浪涉及到龙王门庭,规格极高,换做以前的那种多团队合作的浪,他们中任意一个人所代表的团队,都能在与其他团队竞争中,处于绝对优势生态位。
就像当初的虞妙妙与她身边的那只猿,在谋划全面落空之际,依旧能赶在最后时限到来前,靠生打硬杀,将一块碎玉攥在手里。
谭文彬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
“得亏这丫头的性格是这样,但凡她那方面正常点…
谭文彬将手里的烟丢地上,用鞋底踩灭。
“不对,她能有这样的性格,就是因为她太强了。”
……
李追远拿起健力宝,喝了一口。
陈曦鸢笑着问道:“对了,小弟弟,你打算选哪一家下手啊?”
李追远:“我家那位老太太和江湖上的一些顶尖势力有矛盾,你怎么这么兴奋?”
陈曦鸢:“你家那位老太太的事,我爷爷肯定是愿意帮帮场子的。”
李追远:“你奶奶不会有意见?”
陈曦鸢:
“我奶奶越大度,我爷爷对她的愧疚感就越深,就越听我奶奶的话。
因为我爷爷当初是不打算成婚的,连家主之位都没想要,打算孑然一身,一心想着浪迹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