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

第一百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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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肉完全脱落,骨架化为粉末。余婆婆被彻底镇杀。当年那位龙王开启了这一进程,如今李追远为其画上了句号。她死得应该很憋屈,在完全复苏之前,全程处于疯癫状态,几乎没有什么施展的机会,前期如疯牛一般,后期似败犬模样。但她实在不值得同情。李追远也绝不会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当初,是她提着特意为阿璃写的诅咒灯笼,站在了门槛之外。一个只会欺负孩童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谈配不配,真当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东西了?

李追远在旁边捡起一根树杈,开始扒拉余婆婆的灰烬。他并不在乎是否会有东西掉落,光是这个扒拉的过程,对他而言就是一种享受奖励。“砰!” 白鹤童子一拳打爆了老女人的脑袋,彻底终结了她的最后一口气。它是故意这么做的。它控制了节奏,故意让老女人晚一步死去,让她能够看到余婆婆的结局。

此时,白鹤童子面朝李追远,看着他的举动,眼中再度流露出鄙夷,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如此低级的举动。李追远根本懒得搭理它,继续享受着自己的 “摸尸快乐”。每一份能够升腾起来的情绪,对少年来说都十分珍贵,尤其是这种快乐正向的情绪。他能够快速学会很多东西,唯独这种情绪情感,他努力了很久,只能体会却无法自我复制。没有内在情感只有外在表现的,那叫表演。

“嗯?” 李追远还真从灰烬中扒出了一个东西。藏匿在层层厚重的尸灰之下,勾出来一看,是一块骨头,大小形状如同一枚象棋,质地古朴圆润,四周带有均匀的骨节凹凸,极具对称美感。李追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自己画的符纸。阿璃画的符纸都有针对性的效果,少年自己画的符纸,更像是 pH 试纸。

好在它确实很灵敏。将符纸贴在那块骨头上,符纸没有变色。余婆婆是真的死了,没有意外,也没有残留。伸手触摸,能感受到清晰的滑腻流畅,好似拥有着某种能够增幅情绪的特性,因为触碰它之后,李追远心中的愉悦感一下子多了一些。这是真实的功效,绝不是心理作用,因为少年在这方面有所缺失。李追远将这块骨头包好,放入自己的口袋。等回去后,可以把它交给阿璃,送给女孩当手工材料,也算是自己为秦柳两家的祖宗们减轻一些负担。

李追远侧过身,面朝水库,蹲下来,开始洗手,随后又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拍,开始洗脸。

“呼……” 舒服了。虽然还没到透支的地步,但累也是真的累。月光下的水面倒映中,白鹤童子出现在他的身侧。他知道白鹤童子很生气,但他真的不在意。

如今的他,正式走江,秦柳两家传承在身,代表天道镇杀邪祟。不再是学校操场那一晚了,那时白鹤童子还能以他养鬼为借口对他出手。现在,它但凡敢这么做,就得冒着失去现有一切的风险,天道在看着呢。官方编制身份,多么宝贵啊,得珍惜。李追远甩了甩手中的水珠,转向白鹤童子。白鹤童子略微低下头,竖瞳死死盯着李追远,似乎在进行警告。

“抱歉,这次是个意外,下次不会了。” 白鹤童子闻言,重新站直了身子。它清楚有些事它不能做,既然眼前的少年改变了先前的态度,那自己也就见好就收,维持一下体面。可实际上,李追远话语里的意思是,这次的活儿干得太粗糙了,原因是作为临时操作员的壮壮对业务不熟悉。下次,由他来亲自操作,肯定能逐级加码,实现可持续性的涸泽而渔。当然,前提是林书友还能有救。

李追远伸手,先将四根破煞符针拔了出来。符纸已经变色,针头也已锈蚀,不能再二次回收使用了,干脆直接丢弃。在拔封禁符针时,李追远犹豫了一下,但在瞧见远处谭文彬正在赶来的身影后,他不再迟疑,直接拔出。刹那间,林书友眼里的竖瞳消散,整个人瘫软在地,如同一只破了洞快速瘪下去的气球。好消息是,他没有再流血出来;坏消息是,他体内没多少血了。其肤色呈现出极为严重的蜡黄,一般家里老人出现这种情况时,家里人要是还没准备白布黑纱,都得被亲戚邻里说不孝,让老人走前不放心。

谭文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见林书友都这个样子了,以为人已经走了。于情于理,他谭文彬都该在这个时候帮帮忙:“阿友啊,阿友啊,你怎么就这么抛下我走了呢?你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怎么办啊,哎哟喂~” 过去在南通时,他没少和润生一起帮席面送桌椅碗碟,因为润生吃饭的特殊性不适合上桌,所以李三江挺喜欢带壮壮去坐斋。这白事见得多了,哭丧的本事自然也就上手了。李追远淡淡道:“还没死呢。”“啊?” 谭文彬没舍得擦去已酝酿到眼眶边缘的眼泪,而是问道,“小远哥,他还有多久死?”

李追远扯开林书友的袖口,在其手腕上看见了两根红绳。“死不了,有人在帮他祈福。” 谭文彬诧异道:“祈福真有用?”“他身上有没有纹身?”“有的,上次送他去医务室换病号服时我看见了,在肋骨下面肚脐眼上那里,画着一个脸谱,我还说他看起来木讷老实,没想到私下里还挺有情趣。他告诉我,是他爷爷亲自帮他纹的,纹的时候他痛了好久。”

“嗯,那就没错了,不仅仅是祈福,受病受难时,只要不是一口气直接死掉,另一端都有机会为他续命。”

“这么厉害,还能续命?”“应该是官将首这一脉的特性吧,他们确实太容易出事故了。” 李追远觉得那些被请下来的,都在按照他们自己的风格在战斗,不是太在乎乩童的身体状况,久而久之,乩童也不得不研究出一些保命续命的手段。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似乎有些续不上了。

李追远双目一凝,指尖先抓住林书友手腕上的两根红绳,轻轻揉搓之下,两根红绳变得更加鲜亮。

“彬彬哥,撸起他上衣。”

“好嘞。” 林书友上衣被撸起,肚脐上方显露出一张破损的脸谱。李追远指尖按压下去,顺着笔画将脸谱补齐。他的指尖其实没有颜料,但伴随着他的描摹,原本位置的脸谱色泽暗淡了下去,被分润进了裂纹处,算是拆一点东墙补一点西墙。虽说整体都变淡了许多,但确实是被补完整能用了。做完这些后,林书友虽然依旧面容蜡黄如同重疾缠身,可气息总算是恢复平顺。

李追远重新回到水库边洗手,问道:“彬彬哥,你还能背得动人吗?”

“没问题。” 谭文彬今晚已经累惨了,但这时候他不背难道让小远哥背?一咬牙,谭文彬双手下抓,将林书友背在了身上,虽说身形有些踉跄,可好歹稳了下来。三人一路慢慢走,回到了杂技团所在地。内圈阵法中,那些人还被困在那儿。外圈阵法还在,可以有效阻止先前这里动静的传播,也能阻止无关人员靠近。社会上流传的很多鬼打墙故事,都是深夜去僻静的地方遭遇的,有些时候其实不是遇到脏东西了,而是你误入了某个人刚布置好的阵法。

李追远原本是回来拿包的,可包刚提起来,就察觉到前方有动静。

“噗通!” 谭文彬直接把林书友丢到地上。然后他抄起黄河铲,缓缓靠近。怀疑是杂技团里的漏网之鱼,没踩进阵法,或者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得以从阵法里脱离。这时候,就没必要留情了,反正是人贩子团伙的,杀了就杀了。可刚拨开前方草丛,一个小男孩就探出头,一双大眼睛盯着举起铲子的谭文彬。

“咦,是个孩子?” 谭文彬放下铲子。良良被谭文彬吓到了,这时候,他本能地将目光投向年龄小一些的李追远,他觉得眼前的大哥哥好凶,那位小哥哥肯定很温柔。

“哥哥,救救我爸爸,我爸爸在里头,我爸爸在里面。” 李追远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整理起登山包。谭文彬问道:“小朋友,你爸爸在哪里?”

“在那里。” 良良手指向杂技团物资帐篷,“我爸爸用牙齿帮我咬开了绳子,他让我跑。”

“小远哥,看来不是人贩子的同伙,要不要帮一把?”

“彬彬哥,你开心就好。” 李追远从登山包里取出一罐健力宝,打开,喝了起来。

谭文彬拿着铲子,带着良良前往物资帐篷,掀开帘子,看见里头有极夸张的战斗痕迹,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白鹤童子和老女人留下的。里头有一批铁笼子,笼子早已变形,一个男人双手双脚都被捆缚着,嘴角全是血,趴在地上。绑小孩子的绳子没那么粗也没那么紧,所以他能用牙齿咬开,可他自己身上的绳索,就不是小孩子能帮忙的了,而且他也不敢让孩子继续留在这里,先前一个劲催促孩子赶紧跑。谭文彬蹲下来,用黄河铲锋锐的一侧,帮他割开绳子。

“爸爸,爸爸。” 良良扑到许东身前。“良良,不是叫你走了么?”“爸爸,我带彬彬哥哥来救你了。”“警察来了?” 许东长舒一口气,“警察同志,我有罪。”

“等真正的警察来了,你再和他们说吧。” 帮人解开绳子后,谭文彬就没再耽搁,回去找到远子哥,和远子哥一起离开了这里。

经过路边电话亭时,彬彬先将背上背上的林书友放下,让他靠着电话亭柱子坐着,紧接着自己走了进去,给亲爹传呼机打去电话。挂了电话后,谭文彬对李追远说道:“小远哥,背包给我来背吧。” 此时,李追远背着硕大的登山包,右手提着林书友的包,左手还端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健力宝。“不用,我背得动。” 从这里也能瞧出来,少年的身体底子已经打下来了。不过,平日里有润生在,不需要他干活儿,而且他也更喜欢在润生背上,因为这样省事。“背人时真不累的,等于在休息了,呵呵,背人都累,那还当个什么捞尸人呢。” 谭文彬边说着边想从李追远那里把包接过来。这时,原本背靠电话亭柱子坐着的林书友,身体侧斜倒下,路上恰好有块石头,“咚” 的一声,脑袋直接磕了上去。李追远用健力宝指了指林书友,说道:“彬彬哥,你还是照顾好他吧,别那边费尽心血正举行仪式给他续着命呢,你这里给他搞死了。”“哦,对对对。” 谭文彬将林书友重新扶好,同时一脚踹开那块敢于主动攻击林书友的石头。

“我想,不用过多久,林书友老家应该会有人来学校。”“小远哥,我晓得。” 林书友短时间内,连续受两次重伤,这次更是离谱夸张。他老家那边,事后肯定会派人过来查看情况。估摸着那边也正纳闷着呢,怎么自家孩子跑这儿上大学隔三差五地就得起乩和邪祟死磕?你这金陵城到底是怎样的龙潭虎穴。李追远的意思是,让谭文彬稳住林书友,以应付其老家来人,不要生出事端。谭文彬示意自己听懂了,自己会负责 “照顾” 好他。虽然林书友昏迷着听不见,可有些话说太透也就没意思了。不过,这件事的问题并不大,李追远相信谭文彬能处理好那边的事,而且纯粹的林书友也挺好哄的。估计等他醒来时,第一句话不是质问,而是自责:对不起,是我的错,没能及时解决那个老女人。

“叮铃铃。” 电话亭里的电话响起,是收到传呼的谭云龙回电话了。谭文彬重新进去接了电话:“喂,请问您是谭警官么?”“是你爹。”“谭警官,我们谈正事呢,请您庄重一点。”“姓名。”“谭文彬。”“性别。”“男。”“家庭情况。”“由母亲抚养长大。”“呵。” 谭文彬捂着话筒,对站在外头的李追远喊道:“我爸喝酒了,喝了不少。” 谭云龙确实喝酒了,是部门为他举办的庆功宴,他喝得很多。

这时,谭文彬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连续的几下巴掌声。紧接着电话里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镇定风格:“谭文彬同志,是发现余婆婆犯罪团伙位置了么?”“是的,谭警官,在同安镇,西郊广场的杂技团驻地这里,这整个杂技团上下都是人贩子。”“好,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挂断了,谭文彬耸了耸肩,走出电话亭,恰好看见林书友向另一侧倒去,他一个箭步上去将那里地上的一块石头踹飞。

“砰!” 林书友脑袋只是撞在了地上。“呼,小远哥,我这次反应快吧,哈哈。”“你为什么不直接扶住他?”“额……”“你累坏了,赶紧打车回去好好休息吧。”“小远哥,咱真得搞辆自己的车了,哪怕是二手的。” 这后半夜郊区打车,是真的不方便。“你们先去考驾照吧。”“对哦,还真忘了这一茬了,那我先去考吧,他们俩现在没空。对了,小远哥,那些阵法不需要去处理么?”

“不需要,天亮前效果就消散了,而那时警察肯定早就到了。”“可要是把我爸他们给困进去了,那……”“不会,那点残余阵法效力,警徽一冲就破了。”“还有这效果呢?”“官将首,说白了不也是阴间的派出所么?”

“咦,来车了,今天运气不错。”

出租车来了,靠边停下,摇下车窗,居然是中午送他们过来的那位司机。“嘿,居然真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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