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鱼鳞生长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原本能覆盖足足一半身体面积的鱼鳞,开始缓缓收缩面积。
润生继续砸下去,玉虚子身上的鱼鳞,渐渐只剩巴掌大小。
润生双手紧紧抓住铲子,再次鼓足全身力气,奋力砸下!
“砰!”
最后一点鱼鳞,如破碎的琉璃般全部崩散,玉虚子身上变得干干净净,再无一丝鳞片。
“咔嚓!”
而润生手中的黄河铲,也终因不堪重负,“咔嚓” 一声断裂成两截。
润生身形踉跄后退,全身多处肌肉如抽筋般剧痛。
他心中暗自苦笑,第一次,打人竟把自己打到几乎脱力。
哪怕他拥有全身十六处气海为自己蓄力,可这般对着玉虚子不停猛打,毫无喘息之机,依旧打到力不从心。
脚下是厚厚的鱼鳞,鞋底踩在上面竟有些打滑。
润生难以想象,要是玉虚子一直保持憎恶脸,那么自己想要从他身上打出这么多鱼鳞,该是何等艰难…… 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憎恶脸的玉虚子,定会全力反抗,其力量之强,绝非此时可比。
除非,小远也出手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润生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远这会儿才不紧不慢地缓步走来。
李追远走来时,鞋子轻轻撩起鱼鳞,仿若冬日雪天走在路上悠然踢着雪花。
慈祥脸的玉虚子躺在地上,虚弱地缓缓举起自己双手,说道:
“我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如此干净的一天。”
李追远走到玉虚子面前,缓缓蹲下,双手轻轻搀扶住玉虚子的双肩,说道:“道长,您辛苦了。”
玉虚子看向李追远,眼中满是欣慰:“还好,没酿成大祸,它刚刚控制住了我。”
“嗯,感谢道长您的及时提醒。”
“吼!”
村头那边,传来大鱼愤怒至极的嘶吼,那声音中带着浓郁的不甘,且正逐渐逼近,似是正从那边飞速赶来。
玉虚子扭头看向那边后,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这是我的使命,更是我的宿命,你们走吧,我会继续留在这里,镇压它,绝不让它再有机会为祸人间。
它教你们出去的方法是对的,顺着那条‘小溪’,按照石板上的标注,就能离开这里,但是,不能带那一盏灯。”
“道长……”
“快走吧,再不走,它可能就要来了,你们断绝了它借机离开这里的希望,它正在发怒呢,我来帮你们,拦住它。”
这一幕,悲壮之感油然而生,感人至深。
润生、阴萌和谭文彬,心中皆有所触动。
可以说,任何一个心智正常之人,在此时此地,都难以不为之动容。
然而,在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习惯性地再看一下小远。
直到他们从小远脸上,发现了一抹略带玩味的笑容。
三人心中同时升腾起一道心声:该死,感动早了!
“道长,石板上的东西我都背下了,可以不用带石板了么?”
“还是带上吧,这样稳妥些,不至于出差错。”
“可是道长,太沉了,我不想带呢。”
“咚咚咚!”
村内的震动愈发强烈,那条大鱼,很快就会现身。
玉虚子脸上的肌肉,也伴随着震动,剧烈地一颤一颤。
其目光,正逐渐阴沉,其神情,正逐步晦暗。
不是憎恶脸,却也不再慈祥。
“小友,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
李追远的双手位置,视线开始极度扭曲。
若以走阴之法去观察,便能看见少年的双手处,有两团浓郁如墨的业火在疯狂升腾。
而少年的双手,先前一直是搭在玉虚子双肩之上。
业火,开始从少年手中,如汹涌的潮水般窜向玉虚子全身。
“啊!!!”
玉虚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上一个饱尝这种业火焚烧痛苦滋味的,是余婆婆。
如今,玉虚子道长,也同样深陷这业火炼狱之中。
不同的是,余婆婆那会儿虽说还未完全复苏,但一身的骨壳血肉,依旧坚硬如铁,这使得李追远趴在她后背上,足足烧了许久。
可玉虚子道长,刚刚被打去了所有鱼鳞,等于是主动变成一枚被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嫩嫩地送到了李追远面前。
业火因此得以毫无阻滞地,在他身上尽情燃烧、沸腾。
玉虚子痛苦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追远:“我是不是要感谢您对我的赞赏与认可,居然主动加了一层戏,怎么,您是猜到我刚刚不会如此乖巧地就此走入么?”
“你当然不会,你只是为了追求刺激才进来的,你心中没有对天道的敬畏,你还生性多疑,这些,都是你自己表现出来的。
所以我知道,先前,你不会乖乖按照我说的方法进入,因为你在怀疑我,你从一开始,就没真的相信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