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工匠修复,八方通明塔已经焕然一新。
顶层观星台,陆无真身著黑白道袍,单手托著白色光球,犹如掌托明月,整个人都散发出了几分神明般的威严感:
「五方神赐一物难求,天下修士千千万,但每甲子能得手者也就十五人。如今这天下灵气乏,只能靠神赐之力温养根骨,入六境少说得凑齐两三个,想立教称祖,起步都得五气朝元,朝廷如今把此物赐于你,说实话本道都满心艳羡。」
谢尽欢著一袭白袍,眉宇间再无『丹阳小银龙」的痞气,只是含笑回应:
「我见陆前辈已经拿到三份机缘,再得手此物,距离立教称祖岂不只剩一步之遥?」
陆无真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六境之间亦有高下之分,最弱的是杂家修士,东拼西凑了一两份机缘,道行高但难成体系;中游是我和无心和尚,靠著紫阳真人、玉念菩萨的衣钵传承,拿到了纯阳或纯阴。
「最厉害的就是五气朝元,阴阳归一,已经无懈可击,但也只是体魄圆满,距离破境还差海量灵韵,靠慢慢练气积攒,所需时间必然远超寿数,为此只能把天下修士当养料,靠屠戮生灵夺取。
「这也是为何近两千年,妖道屡禁不止,武祖之后,正道就不可能再立教称祖,只有妖道能更进一步。商连璧在龙骨滩收血税,算是另辟蹊径,如果能在大限将至前攒够资源,自身还没化魔,
商连璧确实有可能变成『血祖」,但往后所有修士都会效仿,采取温和手段把底层变成血奴,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光景·——」
谢尽欢听到这描述,觉得修行道走到后面简直有点绝望,想了想道:
「我得手了陵光神赐,再拿白虎,就属于不成体系的杂家修士?」
陆无真颌首:「对,火属阳,金为阴,从五行相克来说,火克金,俩凑一起温养,监兵神赐会被压制,远没有极阴极阳彼此相辅相成那般霸道。」
谢尽欢若有所思点头:
「那意思是,我最好去龙骨滩找五行之木,然后拿五行之土为载体,凑个极阳之躯?」
「这是你步入五境后要做的事儿,运气不好,你在五境卡百年也不稀奇。世间天赋异禀之人数不胜数,大部分都没法踏足山巅,并非悟性不够,而是资源限制。」
陆无真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另外,告诉你个不太好的消息,巫教之乱后,麒麟洞出了岔子,五行之土的机缘已经断了,
你只能从现有的修士中夺取麒麟神赐,如果抢不到,就只能等我和无心和尚寿终正寝,从我们手中接过传承。」
谢尽欢眉头一皱:
「那岂不是说,等到现有的神赐之力消耗完,世间就只剩下四象之力,劫掠天下也不可能再踏入七境?」
「说起来是如此,不过除开五行之水,其他四样都消耗缓慢,这得是千百年之后的事情了,咱们若是无望长生,活不到那一天,能做的只是管好眼前的苍生太平。」
陆无真说话间,把监兵神赐递给谢尽欢,而后来到了书架前,取出了几封文献:
「今天叫你过来,就是告诉你个消息,龙骨滩那边有了动静,青龙神赐可能要出来了,商连璧专门通知各大教派,让我们自己去取;虽然有三份机缘,但实际外人能拿走的最多一份儿,且十分凶险,修士死在夺宝途中,只要不是商连璧亲自下手,正道可没法说商连壁不是,你看看可有把握。」
五方神赐因为生灵取走的时间不会相差太久,为此出现时间间隔也都在几年之内。
谢尽欢接过文献查看,可见除开些许探子的情报外,还有烟波城的信函。
信函质地颇为美观,意思大概是龙骨滩勃勃生机万物竞发,邀请丹鼎派掌教派人过去共襄盛举等等,看起来有点像魏无异邀请豪杰参与英雄会。
但英雄会只打擂不见血,而抢五方神赐,过去的人可都是真刀真枪,且自愿前往生死各凭本事,死了只能说拎不清自身斤两。
谢尽欢觉得如果有人刻意算计,或者说商连璧暗中算计,那风险可太高了,但现在不去,就得等到八十岁再搏下一波,想想还是询问:
「去的有哪些人?」
陆无真摇了摇头:
「上次你抢陵光神赐,是出其不意,大部分人不知道消息。而这次商连璧提前广而告之,那有点道行的超品都会到场,南疆、北周、草原、西域恐怕都会来人,还有隐仙派的些许老不死。
「不过商连璧如今还是台面上的正道第一人,杨化仙、空空道人公开投了邪道,肯定不会在龙骨滩冒头,司空老儿会不会去难说。」
谢尽欢感觉自己四境巅峰的实力,参与这种神仙局,风险还是很大,想了想道:
「我隐姓埋名悄悄过去看看,光明正大到场,哪怕不被妖道算计,恐怕也得被正道道友围剿。」
陆无真对此深为赞同,毕竟去龙骨滩的人都是求机缘,而不是旅游,谢尽欢有往日见谁杀谁和抢走仁陵光神赐的事迹在前,肯定会被视为强敌,不低调点铁定被道友算计。
「那行,你回去准备一下,清明之前要赶到烟波城,到时候顺便再找机会查查蛊毒派的人。」
谢尽欢听到这里,询问道:
「何天齐还没招供?」
陆无真摇了摇头:「要让其张嘴不难,但当年下手之人换魂很讲究,且神魂融合二十年,已经难解难分,只要动用非常手段,前太子就必受其殃,目前我也只能假定就是司空老儿下的手,你来负责证伪,如果能帮司空老儿洗刷冤屈,便当我误判了。」
谢尽欢微微颌首:「明白了。」
陆无真想了想,又道:
「无名之辈去烟波城,也会让有心人猜疑,要不要朝廷帮你准备个合理身份?」
「不用,身份我自己想办法。」
「哦?」
陆无真本想问问准备什么身份,但事关个人安危,这事儿最好还是别乱透漏,当下也没再多言片刻后,街面上。
驷马并驱的车攀驶入东城街道,从北周折返的杨大彪,身著赤麟卫红袍,雄赴赴气昂昂骑著骏马,和刘庆之低声交谈:
「令狐大人怎么回事?感觉比以前高冷了好多,我们招呼都不带搭理的「唉,身份不一样了,再过段时间,令狐大人就成了掌教夫人,能再和咱们这群泥腿子打成一片?你往后也注意点身份,谢公子如今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臭鱼烂虾?别没事套近乎———」
「嘿,你这话就不合适了,我和尽欢什么关系?当年在万安县衙当差,尽欢帮巷口那李寡妇打水,被人关屋里不让走,还是我给搭救出来的,不然啦」
「还有这事儿?」
车就在附近,谢尽欢在窗口就坐,听到杨大彪的胡说八道,眉头不由一皱,暗暗回忆:
我往日相识的女子中,有李寡妇吗若真是如此,那李寡妇一番情意,也不能———
不对,李寡妇是六十多岁老大娘,那天是门坏了他帮忙修,杨大彪过来帮了个忙」
有容乃大的朵朵,打扮的漂漂亮亮坐在跟前偷听,闻声好奇道:
「谢公子,你小时候还勾搭过巷口寡妇呀?」
赵翎斜靠小榻拿著酒杯,因为最近老被谢尽欢调戏,都不敢往跟前坐了,闻声回应:
「他这双眼睛,看煤球都能深情款款,被寡妇惦记那不是很正常。」
「咕叽?」
煤球蹲在桌上摊开小翅膀,意思估摸是一一深情个啥?他这几个月都没正眼看过鸟鸟—
谢尽欢虽然心头又有了杂念,但如铁道心并未被撼动,眼见房东太太独自喝闷酒,就起身坐在了跟前,俯身撑著膝盖,深情款款望著否眸:
「我可不是随便的男人,寻常脂粉,哪里入得了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