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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6章大厦将倾,积弊如山
  暖阁内陷入一片奇异的死寂。
  只有炭火在铜盆中执著地燃烧,发出轻微的“劈啪”声。
  窗外蔡河上的灯火倒映在窗棂上,光影摇曳不定,仿佛也随著这惊人之语而动荡不安。
  欧阳修举杯的手停在半空。
  他并非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类似的话,但如此直白、如此决绝、如此不留余地地从这位刚刚入京,素以“淡泊功名”闻名的王介甫口中说出,分量截然不同。
  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忧虑之色。
  作为庆历新政的亲历者,经历过那段跌宕起伏的岁月,欧阳修深知这六个字背后蕴含的惊涛骇浪,以及可能带来的腥风血雨。
  晏几道原本斜倚著凭几,一副慵懒贵公子的模样,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他那双惯于在诗词歌赋和风月情浓中流连的眼睛,认真审视起这个其貌不扬、却语出惊人的新任京官。
  其父晏殊,跟王安石其实是有交际的。
  晏殊与王安石同为江西抚州临川人,晏殊长王安石三十岁,在晏殊任枢密使时,对刚中进士的王安石极为赏识,曾单独留宴并预言“公他日名位定胜我”。
  不过话说回来,晏殊门生故吏满天下,范仲淹、韩琦、富弼、欧阳修等人都受到过晏殊的提拔,跟晏殊有交际的人多了去了晏殊只是请王安石单独吃过一顿饭,这份关系,怎也带不到幼子晏几道身上。
  更何况,你跟王安石讲“关系”,也挺费劲儿的。
  而曾巩此时脸上的笑意早已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作为引荐者和好友,他深知王安石胸中抱负,但此刻如此直抒胸臆,锋芒毕露,仍让他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替王安石捏了把汗。
  开封府,这潭水太深了。
  程颢面色沉静依旧,而身侧年轻的程颐则几乎难以掩饰能的反感,他薄唇紧抿,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反驳什,却被兄长一个眼神制止。
  至于张载,正在窗户边仰望星空呢。
  陆北顾看著这一幕,心却是只有两个字。
  ——来了!
  历史课本上那个力排众议、锐意改革的王安石,那个“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拗相公,此刻就活生生地坐在眼前,掷地有声地宣告了他的宣言!
  众人看著他不说话,王安石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凝固的气氛,或者说,他察觉了,但毫不在意。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烹制得恰到好处的驼峰炙,坦然自若地送入口中,咀嚼著,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宣言,不过是谈论天气一般寻常。
  他的动作甚至带著一种不拘小节的味道,与他话语中那股破釜沉舟的锐气形成奇特的对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压垮暖阁时,一声轻笑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