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道:“后果我早就想到了,我和绿花子有盟约,刀劳鬼不准离开土市,否则我要他命。”
“和绿花子有盟约!哈哈!”针落鸣放声大笑,“诸位,你们可都听见了,这就是普罗州的新当家!
他和绿花子有盟约,这不就是一句梦话么?绿花子是什么人?这种人能遵守盟约么?这种人是什么品行,李七你真不清楚?”
众人跟着针落鸣的节奏,围着李七不停数落,声音越来越大。
李伴峰想起了货郎的一句话:“如果有人责备你,就全都推在我身上。”
当时只觉得货郎不容易,现在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份量。
李伴峰不想做任何解释,一声低吟传来,在人市之中四下回荡,赵骁婉开口了。
“都嚷嚷什么?”赵骁婉扫视众人道,“和绿花子立个盟约有什么不妥么?当初货郎跟他立了盟约,绿花子也一直遵守约定吧?你们也和货郎立过盟约,你们犯规矩的时候少么?”
这一番话,却把众人说的哑口无言。
酒修祖师刘壶天道:“赵将军,这话说得不妥,我们之间有过多少恩怨,心里都是为了普罗州着想,你可不该把我们和绿花子那种人放在一起比较。
至于你,你本就是朝廷的人,手上沾着普罗州的血,有些时候,我们不愿搭理你,你最好少说话。”
“朝廷的人怎么了?”老火车的女弟子百巧娘开口了,“当年在岁荒原,赵将军化名黄玉贤,带着铁骨种,杀退了土方大军,这事儿你们没忘了吧!”
铁碗岗地头神忘忧娘也开口了:“土方大军压境的时候,你们有多少人在看热闹,针落鸣,当时我花重金求你帮我看看敌情,你都不肯,这事儿你没忘了吧?”
针落鸣摆摆手道:“当初的事儿别提了,你也别把我和一个戏子做比较,我丢不起那人。”
“戏子怎地了?”赵骁婉眉头微蹙,“我是普罗州出来的戏子,流着普罗州的血,连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么?”
众人眼看又争执起来,隋缠心起身,冲着众人妩媚一笑,且把气氛缓和了下来。
在群英山的时候,隋缠心曾表示愿意跟着李七,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李七还真想看看她是什么态度。
隋缠心真就说了句公道话:“赵将军这没得说,她给普罗州流过血,她是咱们普罗州人。
这几场仗,洪将军也是拼过命的,以前的陈年旧账不要再翻了,再翻就显得恶心了。”
说到这,隋缠心看了针落鸣和刘壶天一眼。
针落鸣脸上稍微见红,没有回嘴。
刘壶天拿着酒壶,还在自斟自饮。
隋缠心接着说道:“土市交给绿花子,也未必是坏事,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他把花子湾变成了绿水湾,把普罗州最穷的地方,变成了最富裕的地方,我信得过他的本事!
至于刀劳鬼,确实应该防范,咱们要防范的地方多了,诸位能在普罗州活到今天,哪个不是刀山火海里冲出来的?那刀劳鬼在刀鬼岭就能防得住,而今跑到土市来了,怎么就防不住了?”
这一番话,说的针落鸣、冰素凌和刘壶天都无言以对,不少祖师和宗师也放下了要走的心思。
十八轮见局面不错,赶紧趁热打铁:“老七这仗打得漂亮,别人怎么说我都不管,在我这,普罗州的大当家他算坐稳了。”
徐晗点头道:“在我这也稳了!”
孙铁诚道:“愚人城信得过老七!”
灵白桃道:“白隼郡信得过李七!”
陈勇年道:“铁骨种信得过七爷!”
潘德海起身施礼:“有德之人,有德之地,皆愿听七爷调遣!”
宋千魂道:“铁门堡就一个堡主,我们上上下下都听堡主的!”
叶尖黄和乔无醉冲着众人抱了抱拳:“烟酒不分家,我们哥俩加上手下的帮门,今后全都听七爷的。”
宋姝看向了苦婆婆,她等着苦婆婆的态度。
元妙屏轻轻咳嗽了一声:“要不说你这妮子不开窍,手足盟谁是当家?是苦婆子么?你们大当家的都跟了我们帮主,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宋姝揉了揉额头,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
元妙屏说的没错,天女才是手足盟的大当家。
手足盟成员等着天女的态度,天女瞪了元妙屏一眼:“我有男人,谁说要跟着李七了?”
元妙屏嗤笑一声道:“那你想怎地?”
天女沉默片刻道:“我和李七有约在先,仗打赢了,我都听他的,今天的事情,他做主。”
手足盟的一众成员神情相当复杂,加入手足盟的时候,他们各有各的目的,其中大部分人之前都没见过天女。
可现在天女发话了,其他人也不敢有别的意见,手足盟这边也算安稳下来了。
各方豪强和势力都表了态,针落鸣见大势已定,现在只能找机会尽早脱身:“你们谁做当家的,和我也没有太大干系。
这场大战打的不容易,有人出命,有人出血,有人出力,有人出钱,可也有人光看热闹。
我们拼死拼活打了这么多仗,怎么也得给我们个交代吧?不能让我们空着手回去吧!”
所有人又都看向了李伴峰。
李伴峰点头道:“凡是为普罗州出过力的,在李某这都有酬劳,绝对不让诸位吃亏。”
针落鸣道:“你拿什么做酬劳?”
李伴峰道:“拿钱,真金白银,当场兑现。”
针落鸣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有不少家业,可你不知道我们身价多高,我还就这么告诉你,赔到你倾家荡产,这酬劳都未必能给的上一半。”
马五开口了:“老七给不上还有我,我把全部家当也都赔上!”
楚二道:“还有我们楚家,也全都赔上!”
陆春莹道:“我们陆家也算上。”
肖叶慈道:“我们肖家也能算上的。”
针落鸣扫视着这几个年轻人:“说话还挺硬气,行,咱们现在就算账,我看你们硬到什么时候。”
李伴峰看着针落鸣道:“算吧,你先来。”
“我不先来!”针落鸣摇摇头,“我不差那几个钱,也不争那个先,那边那位是余老板吧,你问问她,光是给咱们做战袍她花了多少钱?绿水城的绸缎庄都快搭进去了!”
余男回了一句:“前辈,有事儿你就说,不用往我身上扯,我是带我们余家帮打仗来了。
我们没别的能耐,就会做两件战衣,能尽了这点本分,我们心里高兴,其他事就不用前辈操心了。”
“我向着你们说话,你还真不知好歹!”针落鸣白了余男一眼,看了看秦田九,“你们三英门死了那么多人,你和李七情同手足,你为了他拼命是应该的,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找谁说理?他们的身后事没人管了么?”
秦田九道:“这事我管,也必须是我来管,但这事儿和七哥无关。”
针落鸣皱眉道:“怎么就没关?他不是普罗州大当家么?”
秦田九看着众人道:“诸位,晚辈今天僭越了,在这多说两句,普罗州大大小小帮门有多少,我数不清楚,这次打仗,该来的都来了,我觉得来的应当。
在三英门的地盘上,无论舞场戏院,还是酒楼茶馆,哪怕是路边一个卖面的,只要他卖出去一碗,就有我三英门一份花红。
这钱是人家血汗,我们收了,我们吃了,到了我们流血卖命的时候,就不该有半点含糊。”
“别说的那么好听!”针落鸣把脸一沉,“咱们打仗的时候,绿水城那边还办歌会呢!有谁在乎过我们死活么?”
廖子辉开口了:“我爱听曲儿,也爱唱曲儿,别管唱曲儿还是卖面,人家平时滴了汗珠子,都在为普罗州出力,现在该着咱们出力了,你又哪来那么大怨气?
我是个外人,不该说太多,我们关防厅这出力出钱都是应该的,我们和七爷没什么好计算的。”
针落鸣摆摆手:“廖总使,我们可没有你那么厚的家底儿,你们不算我算!”
张秀玲点头道:“行,前辈,你把账算清楚了,以后我们谁都不欠着你的!”
针落鸣不说话了,说了这么半天,根本没人响应他,就连一直帮衬他的冰素凌和刘壶天也都没作声。
这些人在普罗州都有家业,真要把脸撕破了,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他们不想算了,李伴峰还得算,他把这事儿交给了马五和小胖。
出力多的不能吃了亏,必须给补偿。
没出力的不能白捡便宜,无论豪强还是帮门,都得让他们找补。
通敌的一律严惩,绝不姑息。
诸事安排妥当,灵白桃起身道:“内州未必就此罢手,还请把界线打开,我得带人回白隼郡了。”
李伴峰正要说这事:“从今往后,白隼郡和地下城之间不再有界线。”
灵白桃一脸惊愕:“可是没了界线,我们就……”
李伴峰道:“从今往后,白隼郡的人去留随意,愿意留下的,我给予重酬,不愿留下的,我帮他们置办一份家业。
徐晗笑了,张万隆也笑了。
他们知道白隼郡的好汉,过得有多苦。
灵白桃眼眶含泪,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
他多亏没道谢,李伴峰觉得自己受不起。
针落鸣瞪着眼睛道:“这是要干什么?内州要从白隼郡打进来,整个三头岔不就都开门了么?”
李伴峰挑起帽檐看了看针落鸣:“白隼郡拼命的时候,你也冷眼看着是吧?你也在别处享福是吧?
从今天起,白隼郡和岁荒原都没有界线,从今天起,普罗州的好汉,不能孤军奋战!
普罗州各方势力都要招募人手,来边境驻守。”
针落鸣四下看了看,其他人都不作声,苦婆婆反倒微微点了点头。
天女听李伴峰的,当即把这两条界线给撤了。
李伴峰让老火车重新组织三头岔和岁荒原的布防,他自己这边还有两件要紧事要做。
“有两条隐患,必须得断了。”
赵骁婉猜到了李伴峰的心思:“一个是大图腾,一个是玉玺,这两条隐患,都不好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