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门外吊桥一侧的护城河边上,用一些攻城梯交错的搭在一起,最顶处横插了些长棍,铺了几块木板,搭就了几个颤颤巍巍,能够看见长夏门后方战斗的高台。
这种高台就像是大树顶端柔软树枝上挂著的鸟窝,看上去随便一阵大风都能散架,寻常的军士自然不敢在上面呆著,但对于强大的修行者而言,这就根本不算事。
身披黑色披风的太子已经如一只黑色鹰隼站立在一块薄薄的木板上,就在此时,他看到安知鹿也在河边上现身,然后也直接上了高台。
安知鹿的身子沉重,他一上来,这整个高台就有点倾斜,连木板子都掉下去一块,整个高台都有种快要被他压垮了的感觉。
太子看了他一眼,道,“既然让孙将军全权调动兵马,怎还不安心养伤,要来看著?”
这话一出口,太子自己却是又下意识的一愣,他想到若是以往自己在这静观,这安知鹿肥壮的身子一来到自己的身侧,自己心中自然会生出嫌恶之感,但此时他心中却没有这样的感受。
安知鹿咧嘴一笑,“以前在幽州城,永宁修所但凡来个真正厉害的七品修行者,能使出些像样的真气手段,那就不知道要吸引多少人去看。现在这长夏门之后,几百号修行者斗法大战,这也算是大唐立国之后开天辟地头一遭吧,这种盛况,不看的话也实在太可惜了。”
太子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此时心中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开始佩服起安知鹿来。
数百名修行者大战,这的确是他都有些难以想象的画面。
他自己缔造不出这样的画面。
……
长夏门后方数之地,此时已经彻底沦为真气肆虐的修罗场。
城中那些街巷之中的石板路到处炸裂,那些碎裂的石片在真气的冲击下就像是变成了无数的暗器不断的朝著周围的空间散射。
房屋不断的崩塌,不断有人被震飞撞塌院墙,碎砖断木在气浪中翻飞如蝗。
就在他们正对著的长夏门城门楼的左侧,一名黑衣女修双足勾著簷角倒悬而下,她施展的显然是河北叶氏的“流霞绫”,飘舞的赤红色长带忽软忽硬,时而如巨蟒将人卷起抛落城墙,时而如利刃直接切断军士的脖子。
但这样的画面也并未维持多久,七柄在空中时而聚拢,时而散开的碧玉小剑飞至,只是呼吸之间就将这名女修斩落。
城门后三处主道的一处拒马后方,有一名身穿青铜色甲胄的将领,手持银色长枪,他每一枪刺出,枪尖都会绽放出一颗幽蓝色光团。
这光团不仅爆开时轻易将迎面冲来的血蛊军军士炸飞,且光团每次出现,都会引发方圆十余丈之内的兵器莫名的震颤,许多修士手中的兵器符纹在这样的震颤之中变得无法容纳真气。
这名将领显然是洛阳守军之中的修行者,这样的法门就连太子都未曾听说过,然而这人的独特法门对一名手持灰色阵旗的修行者似乎无效,这名修行者是河北单氏的供奉,他冲上前去,手中阵旗一展,一团黑色的烟瘴如巨蟒游动,扑至那名将领身前,那名将领身上真气光辉瞬间散乱,转身就逃。
西侧水渠旁,两名道人的斗法在此时的乱战之中也十分引人注目,属于洛阳一方的一名蓝袍老者手持两根阴沉木短棍,两根短棍上每次有真气剧烈涌动,水渠之中的水流就被引动,变成一道道水箭朝著对方激射。
而距离他二十余步,和他对战的那名黑衣修士,却只是静静抚琴,每拨一次琴弦就将这些水箭震碎,而且他的身周已经倒下了数十名洛阳方面的军士,显然还有余暇对付近身的军士。
南边数个宅院之中,数名真气磅的修行者正在激斗,真气如无形的小山互相强硬撞击,将那些院墙如纸片般轻易撕碎。
无比纷乱的战斗之中,随处扫上一眼,对于安知鹿而言都是足以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孙孝泽这时候却显得有些不解风情了。
在旁边一个高台上,孙孝泽已经令身侧的一名传令官打出旗语。
一支已经在不远处的黑夜等待了许久的骑军,此时开始加速,如洪流般冲过长夏门。
咚!咚咚!
阴风呼啸,令人心悸的鼓声突然响起,洞彻天地。
几乎所有的真气光辉在此时瞬间消隐。
几百个光团,随著鼓声的不断真相,一个接著一个的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