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二百零七章:山城故人、是非明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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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源元年.”

那人念叨一声,似因时光飞逝,触及到他的心事,故而一脸怃然露出悲色。

陈老三只觉古怪。

这人与九江的气氛格格不入,林士弘死了难道不值得高兴?

仔细打量他一眼。

此人腰佩长剑作江湖人打扮,个头甚高又消瘦得很,脸色苍白缺乏血色如久病未愈一般。

见其一脸凄苦,陈老三猜测他或许是在战乱中失去了亲人。

想到自己也有几位亲朋先走一步,不禁出口安慰了一句:

“朋友,大业之年已经过完了,有许多人与你一样,但现在是新的开始,须得换一个心情振作起来。我在九江待了许久,早听过清流一带的安稳日子,可能要不了多久,天下各地都会一样。”

“你若没铜板,我送你一碗汤饼吃便是。”

说着要拿勺去舀。

那高瘦男人道了一声谢,又拒绝了,忽然问道:“可知天师在何处?”

听到天师二字,陈老三露出敬慕之色。

“朋友才来九江?”

“是的。”

“先前听说天师在浔阳宫,这会儿我也不知道。”

陈老三说完,高瘦男人又问浔阳宫怎么走,陈老三指路后,他甩出碎银,直朝浔阳宫去。

这可怪得很。

“哎”

陈老三见他出手大方,想提醒浔阳宫不是随便能进的,但一转眼,那鼻梁高高的男人脚步极快,竟已经走远。

“真是个怪人。”

他嘀咕一声,又被隔壁茶铺的哄闹声吸引过去。

对于陈老三来说,已许久没有现在这份心情,九江城经过一场大战,不少地方损毁,自然没有大战前完整鲜亮,便是此刻,还有众多军中兵卒参与修葺,配合工匠移石抬木。

但是,这座破损的城池,却给他带来一种新生之感。

让他这样市井小人物,也生出对未来的期盼来。

凛冬过去,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陈老三脑海中闪烁着一道模模糊糊的白影,想到各种传说,情不自禁望向浔阳宫方向。

这时,一道拍桌子的声音将他惊醒。

“店家,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上汤!别耽误大爷赶船北上长安看戏!”

“来了、来了!”

九江之北,浔阳宫柴桑殿前侧还有一座单独小殿,这紫轩殿是林士弘手下记室所在,专门干那些章表书记文檄类的活。

城内大乱时,记室官早跑完了。

此时,虚行之正忙着拟一文书。

上面写道:

“上古圣君尧帝,其德如天,其智如神,垂衣裳而天下治。其选贤与能,协和万邦。其仁德广布,万民景仰.”

周奕定了国号,虚行之要考虑的就多了。

总不能空口白话,需要将其完善一番。

且主公提出,必有深意。

不断揣摩之下,他恍然大悟。

周唐来自古之唐尧,首在法古圣王之至德,将推行仁政,以德治国,选贤任能,追求如“尧天”般的清平盛世。

此乃承继华夏道统之正脉,昭示天下归心之根本。

孔子赞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

故而,这是有史以来,最理想的君主。

放眼天下,唯有自家主公有此德行志向。

结合开源之世与古之尧帝,可见周唐新建,乃昭示新运,饱含盛世之期许.

虚行之一边思考一边撰写。

洋洋洒洒一篇文书写完,投笔入砚,反复观读,满意地捋着小胡子。

近巳时,他准备呈上去给主公瞧瞧。

然而,外边有脚步声传来,宫中守卫来报。

虚行之听守卫报告之后,想了想:“将人带到这里。”

“是。”

守卫告退,没过多久领来一名高瘦男人,虚行之也算个一流好手,略一打量,便知来人武功不差。

“足下来自哪里?因何事寻吾主?”

“虚军师,我自榆关南下,有极为重要的消息要报知天师。此事关乎中原安危,还请军师为我引见。”

“你叫什么?”

“在下阴显鹤。”

虚行之对江湖上的事极为了解,一听这名字有种熟悉感。

翻阅脑海中的记忆,再打量他一眼:

“你可是榆关那边的蝶公子?”

阴显鹤没想到,对方能将自己认出来:“正是。”

蝶公子是东北一地的用剑高手,据说冷漠无情,性情孤僻,虽无什么恶行,但因其性格,没多少人喜欢他。

虚行之得知他的身份后,更觉奇怪。

“可是与突厥有关?”

“不错。”

此人常在漠北诸地行走,多半是颉利可汗的消息。

既然如此,他也没道理拦人。

“蝶公子稍等,虚某去请示一番。”

“多谢。”

虚行之话罢,外边又有脚步声传来,且一来就是两道。

他忙迎出,周奕和石青璇已一道走来。

听到虚行之恭声问候,阴显鹤岂能不知来人是谁?

顿时心情复杂起来,他对人向来冷漠,总是不露笑容,摆出一张像是“你欠我钱”的脸。

这一刻,因想到那些江湖传闻,也不禁慑于来者威势。

他双手作揖,施礼道:“阴显鹤见过天师。”

确定“阴显鹤”这三字没有听错,周奕多瞧了他一眼。

笑问:

“方才我已听见,你要与我说突厥的消息?”

“是。”

阴显鹤见到正主,不敢再卖关子:“自天师东都一行,已是威震九州,突厥人视天师为最大对头,这促使大可汗与小可汗放弃内斗,准备集结大军一道南下。”

“西秦、凉国,还有梁师都、刘武周这两个突厥走狗,也在暗中配合颉利。”

“我可断定,此次不仅有十万金狼军,还有这四大联军,人数极众。”

说到这,阴显鹤看了面前青年一眼,发现他古井无波。

对于突厥人的动作,像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阴显鹤继续道:

“在南部大战之前,窦建德北上攻打罗艺时,我听到漠北人说,武尊已提前一步南下。”

“哦?”

周奕来了一丝兴趣,猜测道:“毕玄是听到长安的传闻了?”

“是的,”阴显鹤点头,“但仅是传闻还无法引起毕玄注意,乃是三大宗师在净念禅院将虚空打碎的消息传入他耳中,使他相信中原武林出现难以想象的变化。”

“与毕玄情况差不多,高句丽的弈剑大师,恐怕也将抵达长安。”

周奕顺着他的话一想。

宁道奇、毕玄、傅采林这三位老牌大宗师都去长安。

邪王阴后也在。

天刀昨日也动身前去。

这下子,长安真是热闹了,自然而然,心中生出一股动意。

阴显鹤发现,一道似乎将他看穿的目光,正凝视过来。

“蝶公子来寻我,除了带来这些消息之外,可是捎带了其他的事?”

阴显鹤听罢,心一狠,就欲拜倒。

周奕伸手将他扶住:

“我们素未谋面,你这些消息对我也很有用,我没来得及谢你,你又何必如此。既然有事,就说来一听。”

“是。”

阴显鹤整理了一下情绪:

“我有一妹名曰阴小纪,当年贼匪作乱,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两兄妹浪迹天涯,相依为命。但途中又遭不幸,有强贼将我妹掳走,当时我倒在血泊中,一辈子难以忘记。

她小时便很坚强,我知她一定会活下来,故而这么多年,一直四处找寻,可天大地大,像是大海捞针一般。”

虚行之疑惑顿解,忽然明白为何蝶公子是这般性格。

乱世之中,类似这样的悲剧比比皆是。

“既是寻人,为何找到我这里?”

“阴某路过幽州时,恰好遇到攻打罗艺的刘黑闼、寇仲、徐子陵等人,与他们不打不相识,刘黑闼听了我的遭遇,自述其命格,说我是孤煞之命。而天下间有能力破此命格的,唯有天师。”

阴显鹤说到这,既期待又紧张。

虽有刘黑闼与寇徐分说,但此事玄之又玄,超乎他的认知。

“可知你的妹妹是被哪方势力掳走的?”

阴显鹤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不知道。”

周奕面色微沉:“天下八帮十会中有个专事贩卖妇女的巴陵帮,此中恶贼包括他们背后的香家人,我杀过不少,倒是听说过一些消息。”

阴显鹤心脏剧烈跳动,脸上泛出血色,瞪大双目。

“其中有一个姑娘,与你的面貌有几分相像。”

“天师,她.她在何处?”

阴显鹤尝试问道,万难想到,竟真有答案!

“你去襄阳寻她试试。”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惊雷般在阴显鹤脑海中炸响。

再看向面前之人,愈发觉得深不可测。

阴显鹤长揖拜倒:“多谢天师指点。”

“阴某余生定然斩杀恶贼,助力天下安定,以报恩德。”

他再一拜,而后退了出去。

虚行之望着阴显鹤走远,不禁喟叹:

“据说这位蝶公子对人冷漠,最不近人情,无论面对的人是什么身份、来历,他永远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如今连这样的人都心甘情愿为陛下做事,还有什么能阻挡盛世的到来呢?”

周奕微微一笑:“他性情还算不错,不过一个人寻妹艰难,你给襄阳的季亦农去一封书信,助他们兄妹团聚。”

“是。”

虚行之应和后,他又将写好的文书拿来。

周奕看罢,又笑了起来。

虚行之见他这副表情,心中亦很满足。

二人又就阴显鹤带来的消息聊过一阵,之后,周奕便带着石青璇出了浔阳宫。

一路上,石青璇问起了这对身世悲苦的兄妹。

周奕自然知道阴显鹤的妹妹在襄阳,不过,仅是敷衍过去。

与她谈起巴陵帮这一祸害,还有其背后的香家。

香玉山死了,但香家还在。

去长安的时候,必然要给他们一点惊喜。

周奕没在九江多逗留,六日后便去往豫章,接着往西去洞庭湖。

这一路上,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也有人将他当做过路客。

周奕从各城郡的市井中穿过,让他欣慰的是,虽然南方大战波及了大片区域,但不少城池都是直接投降的。

故而城楼、民居并未被损毁。

纵有匪盗趁机作乱,但用不了多久,各路大军就会返回一批,带着在清流城用过的规矩维持治安。

大局上不用担心,若朝细处扣,事情便多到做不完。

贴近市井,周奕基本做到心中有数。

“眼下长安高手众多,你去的时候小心些。”

离开洞庭湖时,石青璇准备返回巴蜀。

周奕听出她话中深意,劝道:“先别急着走。”

石青璇摇头:“你先把事做完再说。”

周奕见她去意已决,思忖道:“这样吧,我带你去见一位故人。”

“故人.?”

“对,就是故人。”

周奕卖关子,没告诉她是谁。

他们先至江陵,接着北上南郡,一直来到那片洞天福地。

石青璇看到河流两岸的良田,看到平原上忽起的一座大山,自然知道这是何地了。

“飞马牧场?”

石青璇有些惊讶:“鲁先生在这?”

“你猜到了?”

“我哪有什么故人,只能是鲁妙子前辈。可是,他怎么会在飞马牧场的。”

石青璇横了他一眼:“你是带我来见鲁先生的,还是来见你的美人场主。”

周奕笑道:“好大的敌意。”

“你别打岔,快说。”

周奕凑近她,轻声说了一句。

“这这是真的?”石青璇微微一愣。

“没骗你,秀珣正是鲁先生的女儿。”

“难道鲁先生的女儿你也不愿见?”

石青璇听到这,方才生出的气恼之意已全然不见。

鲁妙子前辈是她娘亲也尊敬的人,且她的许多意趣,都受到过这位前辈的影响。

“走吧,被你这家伙得逞了。”

在飞马山城的喧闹声中,周奕与石青璇一道进入了山城内堡。

商秀珣看到他们两人,既没有很热情,也没有冷落。

只是在听到他们的来意后,明显有些惊讶。

于是追问起这桩旧事。

飞鸟园中,周奕走在她们中间,全程多是他在说话。

他以非常高明的方式,在讲述旧事的过程中,又让她们知晓了彼此身世。

这难免会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

她们的娘各都极好,从小抚养她们长大,细心教导,让她们学到很多受用终身的东西。

却都因为老爹而心力交瘁,最终带着遗憾离世。

故而,这个老爹是叫人生厌的,且他们都与阴后不清不楚。

而现在.

飞鸟园前往后山的月洞口,石青璇与商秀珣对望一眼,接着一齐看向周奕。

现在因为这个家伙,让彼此又有了联系。

周奕感受到两道不太友善的目光。

一股莫名寒意袭来,其中给他传来的危机感,远胜林士弘的阴寒劲力百倍。

“石姑娘。”

商秀珣作为牧场主人,主动上前一步。

“这后山有一条飞瀑,我带你去瞧瞧。”

“好。”

说好一起寻鲁妙子的,结果她们先走一步,周奕被晾在后方,一路琢磨着便来到了鲁妙子的安乐窝。

老鲁的日子本来很自在,忽然感觉女儿看自己的眼神又不对了。

他自然认识石青璇,朝周奕打听一番之后,才晓得是怎么回事。

“周小子,你的胆子可不小。”

鲁妙子一拂广袖,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道:

“秀珣想起旧事,多半又要给我眼色看,你啊你,太不够朋友,你可把老夫害苦了。”

“我只是想让她们熟悉一下。”

周奕带着一丝无奈,又很仗义地说道:“放心,我保管不会祸水东引。”

鲁妙子给他递了一坛酒。

他目光一斜,看到不远处走在竹篁边的女儿,还有那故人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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