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当是吧,有句话说得好……难得糊涂,反正饭是他吃的,衣服也是他穿。
就算被人在朝堂上骂几句,也划算。
王秉臣只得这般安慰自己。
兄弟俩说著话,外面传来了落雨声,王秉诚立即起身推开了窗子。
潮湿的味道登时传入鼻端。
“下雨了,”王秉臣道,“看来还是一场大雨。”
王秉诚点点头:“不知京东路、河北路有没有降雨。”
话说到这,他立即闭上了嘴。
王秉臣知晓弟弟在想些什:“刘仆射请官家罢免了我,这样才能换来上天的宽恕,降下甘霖。”“我才请辞,就下了雨,不正好印证了他的话?”
“那怎能算?”王秉诚道,“他八成问过了钦天监,找准机会到官家面前说这些。”
王秉臣摆了摆手:“下雨本是好事,我们何必为这桩事发愁?”
话是这样说,但会有多少支持新政的官员,看著大雨叹息?感叹这大雨来的不是时候。
王秉臣想到这,忽然道:“兴许老天真的在提醒我,不可再这般下去。”新政要推行,但不可太过急躁,他想要做的事太多,总觉得一切太慢,太慢,不能立竿见影。
可想一想,雷霆手段,带来了多少祸患?
因为党争,连这难得的甘霖也会被嫌弃。他的新政不会让人人得利,可想而知会有多少反对之声。强行镇压这些,等他离开中书省,换一个旧党的人做宰辅,支持新政的官员岂非要人人自危?“饭要一口一口吃,”王秉诚给兄长夹菜,“这不是还有晏哥儿吗?”
王秉臣想到御史弹劾他的那些话,就觉得胸口一阵灼烧的疼痛,仿佛眼睁睁地看著一生的心血,被人丢入泥潭。
“他们怎也抹杀不掉新法的好处,”王秉诚道,“就因为有了市易法,今年才抑制住了粮价……”王秉诚的话刚说完,管事匆匆进门。
“老爷,外面……外面来了许多百姓。”管事顾不得擦脸上的雨水,急切地道。
王秉臣面色一变,不过他还是想到会如此,朝堂上的变化,势必会变成流言传到坊间,百姓在挑唆和鼓动下,很有可能有些举动。
“吩咐下去,府中所有人不准出去,”王秉臣道,“更不许驱赶百姓,无论外面说些什,你们自当没有听到。”
王秉诚也没料到会如此,他正准备劝慰大哥,却看到管事不停地摇头。
“不是……不是……老爷,”管事摇头道,“他们……他们不是来……他们是来感谢老爷的。”王秉臣就是一怔。
管事道:“今年咱们汴京米价低,周围的县城也是这般,不少百姓因此获利。可是您这前脚刚回到府中养病,市易务就管不住那些商贾……米价一下子就涨了许多,百姓这是来感谢您,也是来请您出面……惩戒那些黑心的商贾。”
百姓每日吃粮,最在意的自然就是粮价。眼看著粮价这涨上去,自然焦急万分,再有人说出前因后果,也就纷纷聚来了这边。
听著外面传来的嘈杂声响,王秉臣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之前心底快要熄灭的火苗,在这一刻又热烈地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