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太正常了!这样的太过正常,究竟是好还是坏?
那露娘的真容底下的心腹早告知过她了,甚至杨氏自己也曾远远见过一眼。而郭大老爷一一自己这位夫君给自己戴不了什么绿帽这也是她心知肚明的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莫名的,让她有股不对劲之感。
杨氏抿了抿唇:是露娘太过乖觉了吗?还是自己这位夫君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看着那屏风后头被人伺候着洗漱的夫君,杨氏下意识的眯起了眼,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审视的意味。这花团锦簇的郭家内里包着的究竞是什么,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作为郭家最特殊的一位夫人,也是唯一一位能同郭家主事的族叔族伯们一道议事的外姓女,她知道的东西自也比这郭家任何一个女人都多的多!知道的多,总是会被人警剔的。
杨氏垂下眼睑:所幸,她从一开始就未寄希望于仰仗身边的夫君,也从未寄希望于仰仗自己的一双儿子。
太聪明的人总是生得一双好眼的,这双好眼能清淅的看明白身边每一个人的成色,是以,她很清楚自己的夫君以及一双儿子比起自己来委实相差太远了。
不过所幸这种局面于她而言并不陌生,毕竞早习惯了。未出嫁前自己那一家子亦同样如此,也是自己站在那高高的楼上,低头俯视自己周围之人,而后便在那日常看不见“刀光剑影’的谋划之下将身边每个人都捏揉成自己想要他们变成的那个模样的。
等到他们不想继续下去时,或是头顶来自族中的压力或是外头的风声,甚至那来自朝堂最有力的敲打都能逼着他们将这情形维持下去,而后不知不觉间,便连自己也忘了自己最初的样子了。
想到这里,杨氏转头看向一旁梳妆台上的一只傀儡戏娃娃一一就似这娃娃一般。
这人世间能不忘自己初心的人委实太少了,更遑论那些被她选中的傀儡娃娃,原本就是似她这夫君、儿子一般的弱者,即便外表看起来强横的,那内里也可能是怯弱之人。
怯弱之人最易随了大流,更是不敢轻易反抗的,就如那些被驯服的马儿一般,自是很容易将他们养成自己想要的那个模样。
听着屏风那头传来的水声,那是伺候郭大老爷洗漱的丫鬟在为郭大老爷擦洗身子。
看着张开双臂半靠在浴桶中的郭大老爷,两个伺候他洗漱的丫鬟正在认真为他擦洗,动作没有半分出格之处,便连那相貌一也只是清秀,且年纪不轻了。
这是自己相中的这位外强中干的夫君年轻时便养在身边的丫鬟,已经跟了多年,算得知根知底,且也被婆母教导的颇为懂事晓规矩。刚嫁进来那会儿,她便知道这一双丫鬟的用处了。
“若是儿媳子嗣艰难,这一双丫鬟便是我特意挑的,不是什么那不知规矩的。”彼时还不曾领教过她手段的婆母笑眯眯的给她来了一出下马威,“若是没有这等事,就当是那身边寻常伺候丫鬟便成。到了年纪,你将人打发出去便是!”
之后的事自然是她很快便产下了一双儿子,婆母也慢慢老实规矩了,前些年更是已经去世了。可这一双丫鬟到了该放出去嫁人的年纪,却依旧没有出去,一晃,便眈误到现在了,这年岁也从“姐姐’成了底下人口中的“姑姑”,甚至两个丫鬟自己也动了嫁人的心思,可终究没走得了。
看着那明明已经坏了,却依旧躺在那里,将一双丫鬟留在身旁伺候,就是不松口的自家夫君,杨氏冷笑了一声,那先时险些被她遗漏的细枝末节之处终于记了起来。
虽然那暗娼不一定做了什么,可她一贯是喜欢做最坏的打算的。毕竞身边留个隐患随时给自己来上一刀这等事,她是不会做的。
那暗娼或许真老实,但她不喜欢赌。况且,这个夫君也不是非要不可的!这些年在郭家,她早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当然,是不是她想的那般,还是要看看情况再说的。手摸向身边的一遝手稿,前段时日那刘家村的案子有书斋专程寻人特意将那案子写了出来,准备编篡成册,做个大理寺案子的集锦,手边这一遝手稿便是初稿。
她不看话本子,自是不会在意那些遣词造句是否好看云云的,而是从那些整理出的案子细节中看到了另一桩事!想到宫里那位颇为受宠的杨家女,杨氏松了口气:好在,她提前备下了后招!
回头看了眼这布置的奢靡至极的屋子,杨氏转身,走了出去,徒留自家坏了的夫君同两个被眈误的丫鬟在浴桶边洗漱。
那书斋心血来潮编篡的大理寺案子的集锦当真编篡起来指不定会比想象的要厚的多呢!看了眼那橙黄色灯影下被拉长重合交叠在一起的人影,杨氏冷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同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