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时间快到了,干娘让你下楼,你要不想去,我去替你。”
“倒不至于。” 梁渠手掌一握,圣旨缩小成手掌大,放入口袋。龙娥英松手。他转身从露台走进宴厅,冷光变作暖光。
宽大柔软的红毯绵延铺设,将整个宴会大厅分作左右两半,房梁披挂红绸,内侍们擦拭桌椅,每隔五步便有一只一十二枝兽首铜灯,小树一样固定地面,照出奢华温暖的光。宾客坐在宴会厅里,便可以通过三丈的落地窗,直接俯瞰几乎整个帝都瑰丽的夜景。
红毯尽头,不同于敲锣打鼓,俱为丝竹乐器。杨东雄为今日宴会,包下了整个天舶顶楼,请来了知名的丝竹大家演奏,且计划放飞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只天灯,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只灯船。他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不过,该接客了!
“师弟,你跑哪去了?”
“看了会月亮。”
“月亮?算了,赶紧来赶紧来,我看见徐将军的马车了!”
琴声悠扬,马车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楼前车马连停。
“徐叔!”
“冉叔!”
“蒙兄!陆兄!”
“阿水!”
“兴义伯!”
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偌大的天舶楼喜气洋洋,不是年节,可门口的爆竹比年节更响,一时把欢呼声和笑声都压了下去。一个个客人招待下来,梁渠意外发现自己帝都里认识人还挺多。
空旷的大桌接连坐满,灯火流溢。
……
“来!为梁宗师贺!”
“为梁宗师贺!为大顺先河贺!”
三弦、箜篌奏响。酒水的辛辣把每个人的性子全激了出来,于是说笑的说笑,弹奏的弹奏。蒙强、陆贾领头举杯,琥珀色的酒液映照月光,洒出点点沫花。
……
“你们猜怎么着……” 徐子帅跳上长凳,大声玩笑。杨东雄酡红脸,哈哈大笑,主桌上转身,一把扯了木台上老先生的三弦,用垫筷的木片拨动,神采飞扬的琴声在宴会内忽地炸开,微风浮动,似乎连桌上的烛火都压了下去。
那是一首来自平阳乡下的小调《好风光》,平阳城里几乎人人会哼。弦声嘈杂且乱糟,但梁渠仍隐隐听了出来。胡奇、向长松尽皆讶然。
“师父还有这手本事?”
“塞北时候学的,师父会弹好几样胡琴,只是少有表现。” 陆刚答。
“不急不急。”
“接着奏乐,接着舞!”
红纱影憧憧。欢快的曲调变作了古琴独奏。蒙强和天羽卫陆续离开,独余下徐文烛和几个老友饮酒划拳,无了外人,全热得敞开衣襟,人声鼎沸。
骨碌碌~
杯盘狼藉,瓷盏转着圈滚落地毯,空气中残留着挥发的酒液。
“阿水,快来,放天灯了!”
梁渠躺在娥英腿上翻了个身,脸热地发红,深吐一口气,醒了醒昏昏的神志,哼哼两声,坐起身来。
“来了!”
河畔,浩浩荡荡的橘红天灯飘舞天空,潭面上无数灯船入水,自亮一盏,水映一盏,流光融汇,无声起伏。
咻!
啪!
烟火炸开头顶。其后陆陆续续,五彩斑斓,铺满整个天空。梁渠愕然:“哪里来的烟花?”
“我们买的!” 徐子帅跳出来揽住梁渠脖颈,放声大笑,“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们几个凑了凑,花了一千二百两,买的天舶烟花大会。
金灿的菊花照亮天空,引得庭院犬吠。环望一圈,所有人都冲着他笑。梁渠竖起大拇指。
“师兄,够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