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湖洪波起伏。
风雨飘摇。
“蓝湖水位在降!”雪山鲁王突然开口。
“水位”凌旋低头。
“适才我触底行走,壳顶离水面犹有十余丈,如今削去半丈,俱涌向一处!”
“降的那么快”
“已经在引出魃果了么”
众人惊呼。
凌旋起身眺望,衣衫猎猎。
乌云深处江风漫卷,电闪雷鸣,湖面起伏,仿佛有水兽扑出。
剩八十息。
“咔咔咔。”
洪波涌起,瞬息间冻结成冰晶,其后破裂。
天地异象,冰晶海!
剩七十息。
潮音回荡,空旷悠然,不像来自水上,反像戈壁石林。
又是一个异象,石林潮音!
剩六十息。
乌云破碎一角,塌陷下来,皎洁的明月垂流下明
光,宛若水银长河,汇入蓝湖。
又是一异象,不,两个!
青天明月!
天河泻地!
常人求而不得的天地异象,短短数分钟内,一次性出现了四个,并且还在增多!
天空中浮现群鱼虚影,漫天游舞,冰山兀然漂浮,又快速崩裂消解,月光和漆黑的乌云纠缠,黑暗阳光一样散开。
天地混乱,各种异象如同商场打折,全部一股脑的甩卖抛出。
鱼群大量死去,翻身浮肚,死时浑身干瘪,鱼目暴突。
异样的干渴。
渴到人欲饮血。
梁渠庆幸自己没有将肉体带来,否则必将会发生不知名的变化。
伴随着大量的天地异象浮现,灵机沸腾。
原本观摩异象无用的梁渠,体内气海竟同样活跃起来,自六千八百二十一倍的基础之上,沸腾漫涨!
不仅梁渠,百里外的凌旋,池尔岚等人全部体会到体内气海沸腾之感,体会好处,迅速坐下炼化。
凌旋体内十九倍气海,迅速填涨至二十!
世界一角天地倒转,却因为离府城太远,除去位于中心之人发觉这惊奇一幕,无人知晓。
蓝湖妖兽惊惶,不知发生何事,竭力逃窜。
剩五十息。
漩涡中央。
梁渠不敢专心修行,金目始终盯着灰气旋涡。
直至晦暗中,冒出一缕赤光!
直面赤光。
梁渠见到了一轮太阳,太阳悬挂九天,烘烤大地,龟裂蔓延,寸草不生!
累累尸骨横躺路边,竖起的指骨挡住布条,地风吹过,干裂得如枯叶般沙脆。
巨木成粉,泥土尽成黄沙。
即便魂灵状态的梁渠,正视红光,仍然不可遏制的脱水布帛燃烧,张嘴冒出一缕青烟,皮肤紧紧收缩,贴住骨头,化为干尸!
他想忍受,可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
“啊!”
难以忍受的灼热,皮肤皲裂如红莲,梁渠摇摇晃晃,一声惨叫,跌入蓝湖。
视野之中,气泡纷浮。
偌大蓝湖,拔下一个塞子,洪流疯狂涌入,不再是常人不可见的灰气旋涡,现实中同样出现一个惊人漩涡。
万万吨洪流蒸发消失。
红光暴涨冲天!
剩三十息。
“全部搬出去!”
血宝数目补充无误,匡辰合上册页,将需要转移的全放到推车之上,从中品到上品,足足有十数万枚,堆叠山。
劳迎天静立,一动不动。
匡辰眉头皱拧。
“诶诶诶,我来我来。”
包嘉祥心惊肉跳,急忙充当润滑剂,把活计揽到自己身上,路过劳迎天时,他发现劳迎天的神情很祥和。
劳迎天胸膛平静起伏,波澜不兴。
一百五十息。
前五十息,他战战兢兢,浑身冒汗,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唯恐让人发现。
中五十息,他几欲疯狂,好似炭火上炙烤的羊腿,被厨子翻转,一点一点地用小火烘烤出羊油,滴落在红炭上,脱水化为焦炭。
后五十息。
焦炭羊腿掉落,摔成无数漆黑碎片。
他接受了内心的宁静。
小时候吃饭,总是等不到饭点。
饥饿到极点时,老等不到饭菜,家里没有零嘴,待饿过了头,肚子反常的没了饿的感觉,又觉得往嘴里扒彼岸花是件麻烦事。
车轮滚动,碾压地砖。
包嘉祥觉得劳迎天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奇怪,像宗门祈天殿礼拜离神的信徒。
他推着推车,不敢多言,一路往前,来到宝库大门处。
推车猛地刹住。
血宝山尖受力倾倒,潮水般流淌铺开。
接连反对,接连拖延,接连出错……一群饭桶!匡辰青筋暴起,内心的戾气几乎遮盖不住,他猛地向前冲去,直至也来到大门口,浑身一颤,僵住脚步。
一整排的高架,一整排的木板。
所有的印记晦暗无光,印记上方,所有的超品血宝、所有的盛放超品血宝盒子空空如也!
血宝山仍在倾倒,各个品阶混杂一块,盒子与盒子磕碰出响,偶然打开,滚出血宝,骨碌碌撞上鞋头。
空的?
怎么会空?
手指抽筋颤动,鸡爪一样缩住。
从头到尾的怪异从头到尾的巧合,从头到尾的安排…
灾祸!
巨大的恐惧在匡辰和包嘉祥的脑海中炸开。
又是五个呼吸。
最后二十五息。
劳迎天默数。
“蹬蹬蹬。”
匡辰惊恐后退,鞋跟和砖石发出刺耳的摩擦,跌倒靠住墙壁,他张大嘴巴,瞳孔战栗,和一条缺水的鱼别无二致。
包嘉祥跪倒在地,蜷缩成一只鹌鹑,瑟瑟发抖。
死寂良久。
匡辰猛地转头,血丝快速填充眼白。
简直如一头猛虎一般扑向劳迎天,掐住他的脖子。
“劳迎天!!快,把东西拿出来,别玩我,把东西拿出来!你藏在了哪里”
劳迎天前所未有的平静,摊开双臂。
“搜”
叫喊戛然而止,汗水从匡辰的额头上渗出,他上下摸索,用力地掏弄劳迎天的口袋,想从那巴掌大的口袋里,掏出整整一百多枚血宝和盒子。
又是五息。
二十息。
“找到了么”劳迎天问。
“哈,哈,啊”
袋子被撕成碎布,汗水从匡辰的鼻尖滴落到劳迎天的脸上,他大口呼吸,又无法呼吸,用力地扇劳迎天的嘴巴。
一直到嘴角流血,满齿猩红,劳迎天都没有反抗,哪怕被打,他的呼吸一样平稳、规律。
又是五息。
十五息。
“啊”
匡辰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摔两个跟头,他跳了跳脚,食指绷得笔直,用力地指着劳迎天,像要一指头戳死他,肺腔用力鼓动,挤开僵硬的肌肉,堵塞的喉咙里蹦出尖细的三个字,
“你完了!”
骂完。
他大哭大叫。
“我也完了!”
匡辰抱住脑袋,用力砸墙,三下过后,大叫一声,猛地转身。
“不,告诉师父,你会死!我不会!你会死!我不会!”
又是五息。
十息。
真快。
目睹匡辰跌跌撞撞跑出去,劳迎天放下脑袋,盯着天花板,又闭上眼。
九息。
八……
肩膀为人拍动。
劳迎天猛地转头,看向身边凭空多出来的黄皮袋。
“完了完了……”
包嘉祥瑟瑟发抖,嘴里只会重复这一句,紧接着屁股一痛。
劳迎天拭去嘴角血迹,一脚踹翻包嘉祥,将黄皮袋丢到地上。
“别喊别叫,一块把东西放上去。”
没扎紧的袋口散落宝盒。
包嘉祥怔怔地凝视盒子。
打开。
血光透照,满面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