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昙花一现,治标不治本。
多少年,多少宗师,多少草药,全没有办法。
这就是蚊子。
看似毫不起眼,却有着最强的生命力,怎么样都会寻找到出路,哪怕兴义侯这样的当世豪杰,一样奈何不得。
但很快,执戟卫意识到自己错了。
营帐中央的空地之上,梁渠静静沐浴血雨,脚下红雾骤然翻涌,剧烈地铺张,贴住地面,贴住帐篷,贴住树叶,渗入到那丝丝缕缕,本触及不到的地方!
树冠、地缝、岩石,所见之处,所到之地,红雾弥漫。
五里、十里、二十里、五十里……一百里!
半个东部下龙湾,群蚊暴毙!
红河对岸。
南疆蛊师豁然出寨,望向天边遮天蔽日,升腾翻涌的红雾,怔怔失神。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雨?什么雾?”
“蜉蝣,我的蜉蝣怎么死了?我感知不到了!”
“谁,谁干的?这是什么神通?怎会范围如此之巨!”
“大顺居然有此等神通。”
整整一刻钟,地面上、水潭上盖厚厚一层蚊尸、飞虫,便是蜈蚣都有几分扭曲,萎靡不振。
营帐之中,军士们近乎贪婪地大口呼吸,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觅不到半只飞蚊!
梁渠呼出一口气,宛若天上狂风,吹散乌云,露出一个缺口。
大雨霎时一止。
原本像素点一样的天空澄澈透明,黄灿灿的残阳铺天盖地。
雨中的血雾却未曾停止翻涌,以下龙湾中央红河为界,围绕住方圆五十里,杀光蚊虫,阻隔成一道“天幕”。
南疆千百年来,从未出现之“净区”!
“舒服了。”
雨水清洗树叶,迸发出的植物芬芳无比清爽。
梁渠望向一旁变成淡粉色的水坑,那里本来有一只死螳螂和两条铁线虫,现在铁线虫毫无反应,死的不能再死。
削弱版血雨配合天吴控雾,无孔不入!
蜈蚣、蝉之类大虫无非难受一番。
可飞蚊、飞虫、寄生虫、虫卵之流,足以暴毙。
数十里,哪怕其他地方的蚊虫要飞过来填补空缺,也得飞上好一阵,何况他留下一道二十米的雾墙,基本不会有自然蚊子跨过这堵高墙,除非它“不自然”。
军士们伸出手。
干干净净的空气,干干净净的手。
控制好周围湿度,没了蚊虫,再加上晚风的凉爽,在本该是冬天的季节里,跑到十万大山,竟破天荒地有几分舒适。
此情此景,南疆大山,亘古未见!
躲在营帐里的龙瑶、龙璃拉开帘子,一上一下挤出脑袋,观望半晌,嗅来嗅去,眉开眼笑,冲梁渠竖起大拇指。
梁渠失笑,拍拍两人脑袋,按进帐篷,转头望向执戟卫。
“走吧。”
执戟卫先是一愣,其后激动行礼。
“是”
军士敬畏,林无虫鸣。
所到之处,安安静静。
执戟卫快走两步,先行挑帘,掀带出帐内冰台凉风。
“兴义侯,请!”
梁渠抬脚跨入。
主将大营,一根大柱顶天立地,帐内直径足有惊人的五十米,两千平,宽阔无比,中央一块大沙盘,陆续有宗师赶至,大半从平阳来的支援者,也唯有他们体内没有聚集蜉蝣,被南疆掌控住行踪。
落座宗师回头,无不起身,行注目礼,凡坐于中间者,皆侧开半身,搬开凳子,让出道路。
没有恭维,没有惊叹,只有最热烈的欢迎。
“兴义侯!”
“嗯。”
“兴义侯!”
“好。”
“这下南直隶都没南疆舒服。”
“有用就好。”
“这小子越来越夸张了……”
座位上的徐岳龙暗暗思量。
他从没见过手段那么多的臻象宗师。
覆盖百里的云雨和云雾,当真是渊流长气所能做到的?
简直与神通无异。
一般神通做不到!
左右一一颔首,梁渠迈步穿过人群,面临沙盘,立定人前。
“兴义侯。”
“长河侯。”
“老夫驻守南疆三十余年,从未像今天一般呼吸顺畅,耳畔清静啊。”
下龙湾主将,长河侯胥海桃感慨无限。
“初来乍到,也只能杀一杀蚊虫,除此之外做不了什么大事。”
“足够!多少宗师受不了这天气,没了蚊虫之扰,士气必能更上一层楼!再者,中午那篇文章,老夫饭前逐字逐句,读了三遍不止,实乃真知灼见,真知灼见呐!”
和北庭贺宁远的精干不同,胥海桃其人身材“宽厚”,头发不加打理,刺猬一样冲开,满面笑容,形象
上更为和善,年逾一百五十余,境界一样站立在臻象顶点,天人合一,通天绝地的存在。
“将军,人齐了。”近卫开口提醒。
胥海桃恍然招手:“光说话,快快落座,今日计划兴义侯看看有无错漏,南疆有我大顺气机,我大顺亦有南疆气机,原来的钦州南,便有南疆宗师……”
“我不通兵法。”梁渠没看地图,“最难的地方交给我。”
帝都。
寒风凛冽,百姓围炉取暖,瑟瑟发抖。
册页翻动,点注批红。
今年南疆的烂摊子尚且没有收拾好,北庭又开始骚动。
唯一的好消息,居然来自大雪山!
原以为会极难处理的旱魃位果,竟然让梁渠不声不响地给摘走了!
再联想梁渠去了南疆……
“夺得魃果,诱南疆山蛇神服之,水旱相冲,便可致使伪龙之法功亏一篑,趁其虚弱,焚杀之,既灭其威风,又得青女,一箭双雕,此事你若能办到,这枚中位果便是你的……”
圣皇自然没有忘记自己说过什么话。
彼时期望大于期待,鼓励多过告诫……
“十一月二十六,兴义侯寻上臣……事急从权,前后不足三日,臣权衡利弊之下,以为或可冒险一试,便答应下来……”大殿之上,凌旋林林总总,将事情首尾和盘托出,于册页内容相差不大,除去关于白猿的
地方。
“有劳凌卿大雪山苦熬……”
圣皇一顿。
凌旋开口接话:“六年。”
“六年了啊。”圣皇一时感慨,“放心,劳臣不赏,不可劝功,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事,恰好你来,时下无人,又十分要紧,朕以为,还是交给你来办吧。”
“陛下!”凌旋心中一紧,“可是查案?恕臣直言,处理暗桩之流,实非臣所擅长。”
同简中义一块还好,起码老老实实干活,自从后半年换成梁渠他老婆,完全是折磨。
那种找到暗桩,一行人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苦等煎熬岁月,浪费生命等人的感受,再不想体会一次。
圣皇哈哈大笑:“放心,是查案!恰好梁卿的龙血马今日抵京,你便骑他的马去吧……”
又是梁渠?
凌旋内心有些拒绝,梁渠的才能他佩服,他的办事态度,不敢恭维。
想一想。
“陛下,可是南疆?”
“不错,钦州失守,知州投敌一事,有劳凌卿查个水落石出稍后你自去钦天监,拿一份卷宗。”
钦州失守?
“请陛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