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九卿

第486章 吊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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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绥拈著糕点的手指微微一顿。

李肇不动声色地瞥她一眼,问道:

“好端端的,为何寻了短见?”

来福回头看一眼那报信的内侍,将头垂得更低。

“听薛府来报的人说……大夫人娘家侄儿昨儿去了薛府,进门就哭穷,要大夫人拿钱还债……唉,薛家大老爷赋闲在家,大夫人娘家又牵扯旧案翻不了身,亲戚避著,夫妻离心,她自个儿身子也拖著病,一时想不开了……”

薛绥沉默著。

李肇看来,观察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神情。

“你若不想理会,朕让礼部循例打发便是。”

“于礼不合。”薛绥轻轻搁下糕点,面上没什波澜。

“名义上,她终归是我嫡母。该尽的礼数,我得去。”

“朕陪你。”李肇握住她微凉的手。

“那怎行?”薛绥闻言失笑,“陛下万金之躯,怎好躬身吊唁,沾染晦气?放心,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

李肇看著她平静的目光,终究还是点了头。

“让元苍带人跟著,有事立刻传信。”

薛绥换了一身青衣素裙,未戴钗环,乘一辆青帷小车,悄无声息地带人到了薛府。

离府门尚有一段距离,已见门楼上挑起的白幡。

门前的红灯笼换成了白色,驶入侧门,一股纸钱特有的烟火气,便扑面而来。

府内一片愁云惨雾。

灵堂设在正厅。

薛月沉一身重孝,跪在灵前低声啼哭,双眼浮肿。阿宁穿著孝服,怯生生地跪在她身侧,小脸上满是懵懂。

薛月楼等薛家姐妹也都跪在堂前,见了薛绥,脸色都有些复杂,没敢上前说话。

薛庆治独自一人站在角落,垂著头盯著棺木,不知在想什,全然失了往日刑部尚书的仪态。倒是钱氏快步迎了上来,拿著帕子不住摁眼角。

“娘娘您怎亲自来了……这天热,气味也不好,没得冲撞了凤体…”

说罢,她又回头看一眼灵牌。

“大嫂可真是好命啊,走得这般干脆,还能劳驾娘娘亲自吊唁……”

这话一出,薛月沉猛地回头看来。

“三婶这话是什意思?我母亲含恨离世,您不说哀悼,反倒说她好命?”

钱氏撇嘴反问,“大姑娘误会了不是?我是说……大嫂这一去,也算是解脱了。往后啊,不必再受娘家的拖累,身后事还有娘娘记挂著体面,不是福气是什?”

一席话呛得薛月沉浑身发抖。

众人沉默。

灵堂内或明或暗的目光,都聚焦在薛绥身上。

薛绥没有说话,缓步走到灵前。

自有宫人递上点燃的线香。

她接过,对著漆黑的牌位微微躬身,拜了三拜,动作从容地插在香炉,没有流露半分悲戚。“人死灯灭,诸位节哀。”

她声音平稳,听不出什情绪。

说罢,朝钱氏和薛月楼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刚走出灵堂不远,薛月沉便从后面紧跟出来,几步抢到面前,

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声音因哭泣而嘶哑。

“是你做的,对不对?你早就容不下我母亲了。连多等一个端午都不肯,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

丫头仆妇们都低下头,不敢去看薛绥的脸色。

薛绥没有挣开她的手,黑眸低垂,淡淡地看著她,似笑非笑。

“大姐悲伤过度,怕是糊涂了?我怎听不明白你在说什?”

“我娘什性子我最清楚。”薛月沉胸口剧烈起伏,哭得双眼布满了血丝。

“这些年,再难再苦,我娘也从没动过寻死的念头。她不会自尽的,更不会投井。昨日她还好好的,还说等天再热些,要给我和阿宁做几件轻薄的夏衣……怎一夜之间就想不开了?”

薛绥轻笑,“你问我,不如去问问大夫人?或是问一问你外祖家的表弟?”

“你一一薛六,你敢说不是你?”

薛月沉眼圈红得吓人,语气激动得近乎失控。

“这府,这上京城,只有你一一你恨她,恨我们所有人一一你回府就是报仇来的。你从前在薛家不受待见,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心怨恨……如今当了皇妃,手握生杀大权,便要清算旧账,让我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才肯罢休……”

“大姐慎言。”薛绥轻轻拨开她的手,语气冷了几分,“我容不下你们,你们今日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跟我说话?”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冷冽。

“当初在薛家,我和我娘过的是什日子,你比谁都清楚。傅氏有今日的下场,未必不是昔日的报应?“是,你如今是娘娘,自然说什是什。我们这些人的命,在你眼又算什?”薛月沉泪水奔涌而出,抬袖子一抹脸。

“我母亲不过是昔日待你苛刻了些,你就要赶尽杀绝?薛六,你的心到底是什做的?”

薛绥看著她悲痛欲绝的模样,眼中沉寂。

“种什因,结什果。大姐若当真觉得是我逼死了大夫人,那便恨我吧。我又不在乎。”“你口口声声说报应,说因果,那我呢?我做错了什?”薛月沉哭得浑身颤抖,声音凄厉破碎。“我对李桓一心一意,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为他打理后宅,学做他喜欢的菜式……可他呢?他心从来没有我,便是如今身陷囹圄,他惦记的人,还是你……是你,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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