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晴日

第164章 找到为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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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铃声如水波在夜色中一圈圈荡漾,连带著其它的动静,一并传出炼清观。

虽是深夜,附近的人家皆不能寐,鲁侯府中,冯序夫妻坐在堂内,一群儿女也被惊动围来,低声议论炼清观的事。

不多时,一名仆从来禀,低声说:“方才听闻夷明公主畏罪自尽.…”

堂中儿女更是哗然色变,冯序意外感叹:“虽知这位公主从前性情烈了些,但岂料她竟会包藏这样可怕心思。”

乔夫人的脸色则有些发白,炼清观离家近,她也曾去拜神,并且和许多夫人娘子一样私下向夷明公主讨教驻颜之道,公主年近四十还芳华天成,怎能不叫人想要效仿?

公主曾也舍她一罐面脂,她涂来很爱惜……如今想来,总不能是童男童女的骨皮研制而来?!想到这,乔夫人偏过头,突然作呕不止。

仆妇一阵忙活,冯宓冯宜姐妹围过去关切抚背递水,待乔夫人好歹压下胃袋中的翻腾之意,即一手抚著胸口,另只手摆了摆,驱散堂中儿女:“好了,莫要再议论此事,时辰晚了……都快些回去。”冯羡和兄长冯安率先离开,冯宓又一番细心关切罢嫡母,便起身要告退,然而冯宜磨磨蹭蹭,任凭她使去眼色,依旧跪坐母亲身侧,嘟囔著嘴,欲言又止。

冯宓开口催促:“宜儿,回了。”

听得这一声,经不住催促的冯宜反而大胆问出心中不满:“母亲,父亲,我听人说那孽……嘶!”冯宜话未说完,胳膊挨了母亲一记掐,只好不服气地改口:“……姑母那个女儿,什天机,果真要做太子妃了?”

天机确认之事是在前日,只短短几日间,即有许多猜测传出。

冯宜相当不满:“就算咱们冯家要出太子妃,又凭什落到她这个后来者头上?这好运气怎就……”“冯家不冯家哪重要了?重要的还不是天机这重身份?”乔夫人狠狠戳了女儿额头,低声斥:“且现下只是传言而已己……不许再胡说,回去。”

说著,又交待冯宓:“宓儿,你且替我管好她这张嘴。”

冯宓抿嘴一笑,应了声是,上前将妹妹拉起,冯宜半推半就随她离开,出了堂门,仍在嘀咕“凭什”。

乔夫人在心底也叹口气,凭什,凭女叔还是命好,大难不死不说,从外面找回来的孩子竟也能有这样的造化。

太子年已十七,尽快定下太子妃是要紧事,恰逢如今天机星化身已经明朗,又是位女郎……天机现,紫薇盛,这样特殊的身份与寓意,皇帝有赐婚之心也是为国朝思虑。

不是自己的女儿,乔夫人心底虽酸涩,但到底是冯家孩子,若真成了,仍是桩大好事,只是……“倘若陛下真有此心,想必还要等父亲母亲回来,到时只怕二老未必会点头……”夫妻二人已在榻上躺下,熄了灯,乔夫人才低声说了一句。

这几年来,她总觉婆母话中偶有疑虑,似乎仍不确信那孩子一定是真,坚持要等女叔清醒辨认。“不会的,这是大事,父亲母亲又岂会违抗圣意。”冯序闭著眼,似要睡著了。

“正因是大事……”乔夫人转身面向丈夫,轻推他手臂,声音不能再低:“咱们私下说一句,那孩子会不会真有找错的可能?”

“有画像,有八字,一切都对得上。”冯序:“我千迢迢亲自找回来的孩子,怎会有错。”“也是,天下总不该有这样凑巧的事。”乔夫人叹气:“世子已这样尽心尽力,母亲却似仍有顾虑……这两年来,父亲又不许咱们同芮家交好……这桩事能不能成,凭父亲的性子,还真不好说。”“这次不一样,父亲母亲不会反对的。”冯序再次说。

他总是这样温吞,乔夫人兴致阑珊,叹口气道了句“但愿”,又说了句“算算也有一个月了,二老和女叔也该回程了”,便转身慢慢睡去。

旁侧的冯序则慢慢睁开眼。

透过薄薄的帐,他看著被月色照映著的窗。

梦中始终被一双眼睛注视著,明丹挣扎许久终于惊醒,喘息一阵才慢慢坐起身。

日夜照料在侧的巧江此刻疲倦不堪,在榻下地铺上睡得很沉。

仙台宫中有道人将明丹这数月来难以拔除的病气,解释为天机与国运共通一一因为灾疫不断,故在天机身上有此显现,待此次旱灾结束,天机必能恢复康健,与大干同昌。

使天机早日痊愈是重中之重,昨日宫中已遣了医者前来,此刻都歇在隔壁屋中,随时听候差遣。前呼后拥,如国之宝物般被珍重,在歇养了这两日后,明日便要进宫面圣,用天机的身份、少微的名字面圣……日后一旦被拆穿,便是欺君大罪。

明丹紧张地抓著绣衾,恐惧在空气中流动,随著呼吸钻入肺腑,但她脑海中却响起冯序昨日来看她时说过的话:【好孩子,你且安心,有舅父在,什都不必怕。】

有了先前的防备,明丹无法将这句话简单理解,她不停地在想,冯序要做什?或者说,他已经做了什?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底出现:或许,从此后,这世上再没人能将她拆穿了……

明丹的手指摸索到枕下的生辰木牌,那是冯序昨日带来给她的,让她带去面圣。

房中留有烛火,明丹双手捧著木牌,紧紧盯著其上八字。

这简简单单八个字何其神奇,竟能为她垒出通天路,只要她走上去,便是万人之上……到那时,她谁也不必怕,也不必怕少微了!

这时,心底响起一道格外响亮的声音:这不正是那苦盼而来的转机吗!

她发愿时便曾说过,只要上天不吝赐下一道转机,她定会牢牢抓住,从这逼仄困境中一举脱出!被紧攥著的木牌似有无限蛊惑之力,明丹闭上眼,再睁开时,数不清的胆怯挣扎终于在此刻消散。室内一片寂静,少女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未央宫上下人等的心跳呼吸也杂乱不匀。

炼清观的消息传回,夷明公主豢养大批死士图谋不轨畏罪自尽,又有那诅咒的木偶被呈至圣前……皇帝怒极牵动心绪躯体,太医们才刚从内殿退出来。

“朕知道她不是真心要修行,许多事也随她去……却没想到她私下竞这样恨朕,就连死,也要拿怨气来诅咒朕。”皇帝靠坐于龙案后,唇色发白,面容铁青。

“劝山,当年之事,你也清楚……难道朕还不够善待她吗?”皇帝唤了严勉的字,说了一句只有严勉能完全听懂的话。

“是,陛下从未薄待。”严勉未曾多言,眉间并无半分感情,只是道:“陛下,夷明虽死,她所行之事却仍要严查到底。”

“是要好好地查………”皇帝看向一旁待命的贺平春:“回炼清观,同刘岐一起仔细地搜,就算将炼清观一寸寸夷平,也要搜个清楚明白。”

既有这连死也要握在手的木偶,未必没有更多怨毒的诅咒。

贺平春领命退下,皇帝咳了起来,郭食一边替天子抚背,一边道:“陛下息怒,这未尝不是好事……那妖道原本如何也不肯招认自己有同谋,贺指挥使却依旧查出了这天大阴私,可见上天庇佑……”刚退至帘拢旁的贺平春闻言脚下微滞,查到炼清观,这并非他的功劳……

“自此一举肃清祸国邪佞,实为否极泰来之兆啊。”郭食继续劝著:“陛下要保重龙体,明日还要召见天机。”

皇帝闭上眼,平息著情绪。

不多时,芮泽和太子承自殿内告退而出。

再有片刻,严勉也离开未央宫,踏出殿门的一刻,他口中溢出一声喟叹。

这感慨不是因夷明公主。

世事难料,被认可的天机化身,竟是珠儿的孩子。

但珠儿这样不凡,她的孩子……确实也理应不凡。

严勉上轿而去,芮泽则与刘承前去看望了皇后。

黄夫人死后,芮皇后就一直病著,又听闻夷明公主的事,心神震动下一时竟令病情凶险,传了好些名医士去看。

芮泽闻讯,便向皇上求来准允,随外甥一同去看妹妹。

此刻隔著珠帘,听闻妹妹的气息平稳许多,殿内再无外人,芮泽道明正题:“死士之事已查明,就此尘埃落定。明日陛下召见天机,许会提及赐婚之意……到时承儿若在侧,当知晓该怎说,怎做才最妥当。”

芮后靠坐病榻上,隔帘听兄长仔细交待一番。

但承儿一直沉默著,终于开口,却是道:“我待那位女郎从无印象,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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