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枕头、枕垫都是新的,两个枕垫都是老太太绣的,一个是燕子回春,一个是鸳鸯戏水。被罩是红棉布的,上使金线绣龙凤呈祥,这是永胜屯裁缝家的手艺。
等悟好被,赵军看马玲羞答答地坐在炕下的四脚八叉凳上,连忙招呼她道:“媳妇,快擦擦脚,上炕了马玲闻言,脸更红了,连耳根子都红了。
“把蜡吹了吧。”马玲道:“那几个屋点著就得了呗。”
听马玲如此说,赵军知道如果有亮的话,马玲会不好意思。
“行。”于是,赵军一边下炕,一边对马玲说:“你先擦脚上炕。”
“你干啥去?”马玲问,赵军道:“我出去,去看看外屋地门锁好没有?”
其实不用看,赵军也知道外屋地的门已经锁好了。而他出屋后,站在走廊见自己那屋没亮了,赵军就知道马玲关灯、上炕了。
这年头,月亮很亮。有时候赶上晴天,月亮贼亮,走夜路都不用拿手电。
赵军家各个屋、各个窗户都有窗帘,赵军和马玲是新婚,小两口这屋所有布做的东西,尽可能都是红色的。
此时大红囍字的窗帘拉的很紧,但有一部分月光自缝隙透了进来,所以赵军能看见坐在炕上的马玲。眼看赵军上炕,马玲有些慌乱。当赵军握住她的手时,马玲更慌了。
“你看!”慌乱之下,马玲没话找话,她用另一只手指著枕头,道:“江奶绣的挺好呢。”马玲话音刚落,她另一只手竞也被赵军抓住了。
“唔!”马玲瞬间就动弹不得,眼看赵军离自己越来越近……
龙凤被、鸳鸯枕,那真是:龙凤被下鱼比目,鸳鸯枕上鸾凤颠。
赵家老宅东屋。
赵有财在炕头呼呼地睡著,他这一天属实不容易,到家的时候都已经说胡话了。
此时赵虹、赵娜也进被窝了,她俩中间是小外甥周到。
王美兰盘腿坐在被上翻看著礼账,而赵春坐炕沿边,正泡著脚。
赵军的酒席都办完了,赵春也没回家,而是继续住在娘家。
对此,周春明、胡三妹都没说什。因为之前赵春在家的时候,跟婆婆唠嗑就说。以后有弟妹了,自己这个当大姑姐就不能再在娘家住了。
而过个三五七八天,赵家就会连人带狗搬到赵家大院。所以,胡三妹就让儿媳趁这时候,再在娘家待些日子。
“小犊子!败家娘们儿!”也不知道赵有财梦著啥了,这样的词汇不住地从他嘴冒出。
王美兰把手中礼账合上,将其卷了个筒,拿著冲那熟睡的赵有财比划了一下。
而在马家东屋,王翠花将礼账甩在了马大富面前。
马大富看了眼礼账,其眼中的慌乱就已经藏不住了。
“我不看这玩意儿!”马大富扭过身,一挥手道:“我正闹心呢!”
马大富闹心,自然是因为闺女成人家的了。这多年,闺女一直在家。今天忽然不在了,不禁让马大富心挺难受的。
“你闹鸡毛心啊?”王翠花歪头看著马大富,没好气地道:“我特才闹心呢!”
“咋地啦,妈?”这时马洋也在这屋,他小声对王翠花道:“有啥事儿,还不能明天说呀?这我大舅、大舅都在那屋呢,别让他们听见!”
今天从赵家出来,马玲大姨、三姨两家就撤了。远道的王忠杰一家没走,准备明天起来再走。所以,马洋把西屋腾出来给王忠杰一家住,他来跟著马大富、王翠花。
听马洋拦自己,王翠花转头甩给马洋一句:“滚犊子!”
马洋一怔,随即装作很生气地往炕上一躺,然后就不吱声了。
“来!来!马大富!”王翠花将礼账打开,翻开第一页,指著上面的名字,问马大富说:“这邱先进,是你们生产车间主任吧?”
“啊!”马大富应了一声,然后反问:“咋地啦?”
“前年?还是大前年?”王翠花问道:“他儿子娶媳妇,你随多少钱?”
“唉呀!”马大富哢吧、哢吧眼睛,道:“我忘了。”
“你忘了?”王翠花气鼓鼓地看著马大富,道:“你给他随二十,我不让你随那多,你说这是领导,有没有这事儿?”
“这……”马大富迟疑,道:“好像是那回事儿。”
“那你看,他今天给你回多少钱?”王翠花指著礼账的拾元字样,追问马大富道:“你给他随二十,他给你回十块?”
“这个……”马大富心紧张万分,嘴上仍找理由,道:“那备不住他也忘了呗。”
“他特……”王翠花闻言大怒,抄起礼账就要拿著它去打马大富。
还是那句话,礼尚往来主要就在往来上,得有来有往。
随礼的事不是小事,整不好是要得罪人的。如果真像马大富说的,他给人家随二十,人家给他回十块。这事要是传出去,那个车间主任也不用在这林区混了。
至于像马大富说人家忘了,那也是不可能的。礼账是干啥的?如果记不清了,就把自家办事时的礼账拿出来看看。然后人家给随多少,就回过去多少。
“马大富,你痛快儿给我说,咋回事儿?”王翠花瞪著马大富,手往礼账上一拍,道:“还有那崔大喇叭,去年他闺女出门子,你去的,完了给他随十块钱,是不是?”
“那我哪记得住了?”马大富一脸委屈地道:“我是一点儿印象没有了。”
“我有!”王翠花说:“你说的,你俩一个班儿,都处挺好的。随五块钱感觉拿不出手,非要随十块,有没有这事儿?”
“这………”马大富向前探身,眼睛往礼账上瞄去,嘴上说道:“他给我回的不是十块吗?”“来,你自己看看!”王翠花把礼账推到马大富面前,看上面写著钱数,马大富没好气地说:“这老小子,特不讲究啊!”
“你别跟我俩扯没用的!”王翠花抬手一指马大富,道:“说!到底咋回事儿!”
“我说啥呀?”马大富道:“这人都不江湖,那啥……你等明天的,我特上单位找他们去!”“你找,你能给礼要回来呀?”王翠花问,马大富说:“要不要回来的?我也得说他们,这办的啥事儿啊!”
“要不回来,我也不用你了!”王翠花道:“这回都忙活完了,也没啥事儿了。你等明天的,我上小卖店,我好好埋汰、埋汰他们。”
“那是干啥……”马大富道:“都是邻邻居住著,不行那样儿啊!”
“我哪样儿了?”王翠花是语气越来越冷,但马大富不怕,因为他了解王翠花的脾气,王翠花那人最是好面子,她绝不会出去跟人说谁咋咋地了。
可就在这时,却听王翠花道:“你也不用跟我俩嗨瑟!明天我就把这事儿告诉李如海,你瞅著的,用不了三天,整个林区的人就都得知道!”
“我这……”马大富闻言,连忙起身告饶道:“翠花,你可不能这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