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冬雪,悄然落于帝京。
那些个富贵人家早就准备好了过冬的木炭,倒是对此并不担心,至于那些个穷苦人家,过了这多年,能熬得过就熬,熬不过就死,好像从来都是这样,没有什变化。
朝野这些日子却并不如这场落雪那般平静,李昭送走了一拨大臣,有些疲惫地来到屋簷下坐下,看了一眼院子的积雪,伸手在身前的炉子上烤了烤。
“严惟居然都死了,他这些年虽然一直没有说过什话,但我知道,他其实是他的人,可这样的人,怎会死在他手上呢?”
李昭眼眸闪过一抹疑惑,看向周迟的时候,周迟只是在低头写符。
“他死了,这把火就彻底烧起来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退回西苑了。”
周迟头也不抬,平静道:“这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李昭张了张口,“这样一来,他民心臣心尽失,以后岂不是再也没办法离开西苑了?”
在他看来,这一来,自己那位父皇肯定是要输了,可要输的方式有无数种,这样去输,很不应该。
因为像是大汤皇帝这样的人,理应要给自己准备退路的。
而他这做,完全是把自己的退路就堵死了。
“你如果这想,那你就还是斗不过他。”
周迟写完一张剑气符箓,吹了吹符纸上的笔墨,有些满意,这太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昭。
“有没有发现一个很恐怖的事情?”
他看向眼前的李昭,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李昭微微蹙眉,想了想,说道:“是什?”
周迟来到屋簷下坐下,取出一壶海棠酒放在炉子上,“是从一开始,所有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中,咱们到现在,都还是他的棋子,他在下一局大棋,甚至这局棋,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想好要怎下了,谁走出来,谁怎死,都在他的谋划,这样的人,你还在担心他没有退路?”
“而我,甚至想要马上进宫去杀了他,可就算是杀了他,我都得想想,那个死了的人,到底是不是替身。”
周迟拍了拍李昭的肩膀,“李昭,你从始至终都在小瞧你这位父皇,这样很不对,你要无比重视他,即便已经觉得他很了不起了,都要再更重视他,你永远要把自己的对手看得比自己想象的最厉害更厉害才行。”
李昭皱了皱眉头,“这话是不是说过?”
周迟自顾自倒了一杯酒,笑著摇头,“说过咋了,不也没听进心去?”
李昭有些恼怒,“这直白?”
周迟微笑道:“咱们谁跟谁啊?”
李昭扯了扯嘴角,有些说不出话来。
但犹豫片刻,他还是说出了之前一直没说,也不愿意说,更不愿意去做的事情,“要不然,咱们试著杀了他?”
这些日子,李昭倒是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位父皇可怕了。
面对他,他感觉自己的确有些太过被动了。
自己看他,如同看一团迷雾,可对方看自己,大概就是一览无余了。
周迟瞥了他一眼,“怎?终于想明白了?要主动出击了?”
说完这话之后,周迟补充道:“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