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吴蚍蜉也仿佛遇到过,那就是在人造人梦世界中所遇到的失落骷髅,那骷髅也存在着失落现象,但是若与眼前的情况相比,却又有许多的不同,眼前的情况毫无疑问要诡异许多。
三人彼此对望片刻后,又看向了这日记本,而这日记已经将要完结,只剩下了最后寥寥几页。
“……没了,整个城镇只剩下了最后六个人,是包括我在内的六个人,不,我甚至都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全部都是人,六个,最后六个……网络已经全部被中断,但是毫无疑问并不是政府关闭了网络,他们还做不到这个,网络是依托献祭师的魔网设置,献祭师总部不会同意任何加盟国切断网络的,所以我敢肯定,是被物理性破坏,证据就是整个城市都被某种看不到的东西所破坏着,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与看不到的时刻突然出现……”
“……它们已经等不及了,它们饥肠辘辘,它们迫不及待,它们想要将我们吞噬,而它们的食物就是我们的存在,存在本身……我无法形容它们,虽然我在昨天‘看’到了它们中的一员,我想,这是我将要消失的最后征兆……”
“……昨天,城镇里仅剩下的三个人,我们必须要外出搜寻食物了,不然我们会直接被饿死,虽然我宁可饿死也不愿意进入迷雾,但是他们两人却不愿意,他们觉得还有希望,所以他们坚持要离开这栋建筑外出搜寻食物,而依照三人规则,我必须要同行,该死的……”
“……我们出发了,街上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没错,声音也是感知渠道,不管是看,还是听,甚至是监控,视频,照片,嗅觉……只要是能够表现处我们存在的感知,都可以驱散它们,但是很遗憾,一旦我们感知不到时,所有的监控设备都会被它们破坏,在我们所无法观察到的时候,它们的存在性质似乎就有了变化。”
“……因为这寂静,所以路上我们一直都在说话,但是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我们的存在已经被吞噬了许多许多,包括了过往的记忆,包括了熟悉的人,甚至包括了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比如我,就完全记不得我父母的名字,模样,记不得这个城镇在这个国家的何处,甚至记不得这个国家的全名,左邻右舍就更别说了,连同之前一起避难的所有人我都全部不记得,唯一还记得的只有我的名字,以及身旁这个人的名字……”
“……我当时彻底愣了,浑身发冷,一种无比荒诞的恐惧从心底里迸发而出,存在消失的最后一步就是失去你的名字,这是你作为一个知性生命,文明社会生命存在的最后一个锚定点,在过往我们讨论的规则中,名字也是最为重要的东西,那为什么我当时只能够记得一个人的名字呢?”
“……我叫住了他,用颤抖的声音问了一句,它叫什么名字,我真傻,我真的太傻了,我不该问的啊……他愣住了,然后我亲眼看到他脸色从惨白变成了青灰色,然后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我说,我们记忆不好,别问了,快走吧……”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和他都看到它缓缓转头,露出了那人皮下狰狞恐怖的玩意,那到底是什么啊,我完全无法将其描述和形容出来,但那绝非根源,绝非根源,绝非对世界觊觎而不可得的那些恐怖超凡存在,因为可以回到了屋子里后都还可以将它回忆起来,这和书本上描述的根源绝不相同,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啊……”
“……像是某种突触,某种口器,某种内脏,某种机械的玩偶,某种世界的裂痕,某种正在贪婪吮吸一切的吸管,又或者是形而上的某种逻辑概念的具现,我无法形容,无法描述,然后我亲眼看到它,用极为贪婪的状态将他一点一点揉碎了,拉直了,用仿佛吸面条一样的感觉吸了进去……”
“……我想我知道这迷雾是什么了,我想我知道它们是什么了,我甚至知道了我是什么,但是我还是形容不出来,只能够说,书本上所描述的超越级大世界,所描述的至高福地,全他妈是在扯淡,我们的世界是卵,是种子,是萌芽的恐怖本身,在最核心的本质上,真正的恐怖以我们为食,只不过这种食用方式比较温柔,比较慢,但是我们从诞生到死亡,那怕是死亡之后,都是这种大恐怖的饵食,只不过,现在迷雾所代表的那个恐怖来到了我们世界,所以它对我们比较凶狠罢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逃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放过我,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是否已经被消化被吸收被转化,我只能够记下这最后的文字,以证明我还存在着,存在着……”
“存在……”
日记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