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烛火摇曳。
沈离一袭暗红长袍慵懒曳地,衬得那张妖孽般的容颜愈发摄人心魄。他斜倚在矮几前,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目光落在裘阳手中那方锦盒上,久久不语。
让人很难猜到他在想什么。
裘阳跪伏在地,高举锦盒的手臂已经开始发抖。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愈发浓烈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
他的膝盖早已发麻,却不敢挪动分毫,甚至怀疑陛下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会不会没听清他的话?
裘阳壮着胆子抬头。
刹那间,他对上一双幽深如渊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情绪仿佛能将人吞噬,又似乎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苍凉。
裘阳心头一颤,强装镇定,“夜辉国君说…扔了可惜,让我物归原主。”
他打开锦盒。
盒中静静躺着的这对红玉耳坠,如同火焰般灼伤他的双眼。
沈离面色骤白,手中酒杯滚落在地,酒水洒出,沾湿衣衫,却恍若未觉。
裘阳额头紧贴地面,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根本不敢看陛下的神色。
良久,头顶终于传来沙哑的声音,
“她……专程让你来送这个?”
“是。”裘阳的应答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离闭了闭眼,修长的手指按上酸痛的太阳穴。
心脏传来阵阵痛意,耳边嗡鸣乱响。他踉跄着起身,眼前阵阵重影,差点栽倒下去。
“陛下小心!”裘阳慌忙上前搀扶。
“无妨。”沈离摆摆手,让他退下。
裘阳看见沈离这般模样,喉头发紧,“属下真是万万没想到…您明知这对耳坠意味着什么…怎能就这样交给外人。”
他将锦盒又往前递了递,“陛下,您还是收下吧,既然别人不要了,又何必耿耿于怀。”
沈离死死盯着那抹刺目的红,眼底泛起血丝。
最终却没有接过,只是哑声问,“她…可还让你带了别的话?”
裘阳垂头,“没有。”
大殿中陷入一瞬间的死寂和沉默,沈离心脏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阵阵发昏,身形摇晃了下。
“陛下!您喝醉了,我先扶您上床休息吧!”裘阳急的不行。
沈离却说不出的执拗,又或是不相信,“她回去后没有提起过我?她、她不应该恨我吗?骂我吗?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
他最后一句话像是突然泄力,迷茫又无措。
裘阳看见陛下这么痛苦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顿,他还是开口,“或许是夜辉国君知道陛下要订婚的消息,彻底放下了,这是好事啊陛下,好歹她不恨你了。”
“是吗?”沈离苦笑着那对血玉耳坠,指尖发颤,“我倒宁愿她恨我,至少说明她还在意,我还有弥补的机会。”
沈离还记得生日那一天,她收到这些礼物时,开心惊讶的神色,仿佛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恨不得一辈子珍藏。
这曾经他让她欢欣雀跃的礼物,如今成了急于丢弃的垃圾吗?
这不就是他如今在她心中的地位。
沈离承认他自私,当初上演那一场好戏,他就是不想让沈棠忘记他。
他注定不能和她在一起,但也是真真实实爱过的。
他要让她永远记着他!
如果不再爱,恨也行,至少恨比爱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