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瞻雪阁仅一街之隔的宅院内,姜璃冷眼望着随苏二娘进来的侍卫,寒声道:“你说什么”
侍卫垂首应道:“回殿下,秦章忽然出手,我们的人阻止不及,以致薛待读倒地受伤,请殿下责罚!”
“此事与你们无关。”
姜璃虽然心中震怒,但不会因此失去理智,继而道:“本宫说过,你们只负责暗中保护薛淮,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旁,他此番受伤并非你们的责任。”
侍卫心中大定,谢恩道:“殿下,侍读受伤之后,他的同年们激愤交加,当场将秦章等人围起来,两边殴斗不止,最后还是薛待读带人分开他们,这才没有酿成大祸。我们的人随即确认,薛侍读的伤势很轻,只是磕破皮
肤,没有大碍。”
姜璃当即问道:“会不会破相”
侍卫微微一怔,回道:“应该不会。”
姜璃自语道:“那就好,倘若要是破相了,对他往后的仕途可是大麻烦。”
这个时代官员的遴选讲究身言书判,不一定非得是美男子,但至少不能存在明显的疤痕。
侍卫自动忽略公主这句话,继续说道:“殿下,顺天府尹许大人亲自去往瞻雪阁,将在场参与殴斗的所有人都带去皇城午门,想来是要入宫面圣。’
“知道了,你退下罢。”
姜璃恢复先前慵懒的姿态,待侍卫离去之后,对苏二娘说道:“许绍宗这个老狐狸,倒是精通片叶不沾身的真谛。”
苏二娘却知道她平静的表面下,蕴藏着怎样的怒火,因此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没想到秦章竟然真敢动手。”
“秦章不算特别,他若真想动手,又怎会只是推了薛淮一把”
姜璃嘴角微勾,轻声道:“这多半是薛淮顺水推舟,借秦章之手将事情闹大,就是不知他能否猜到,那群同年居然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苏二娘登时了然。
姜璃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幽幽道:“即便如此,秦章依旧太放肆了。”
她想到方才侍卫所言,秦章竟公然指摘薛淮与曲昭云有染,堂堂探花郎、前程不可限量的翰林院侍读之清名,怎能容许这等纨绔子弟肆意污蔑
相比薛淮受的轻伤,姜璃对这件事更加恼怒。
苏二娘见状便提醒道:“殿下,镇远并非易与之辈。”
“本宫自然动不了秦万里,但是秦章算什么东西”
姜璃冷冷一笑,道:“这次陛下肯定不会轻饶他,等陛下的责罚结束之后,本宫再送秦章一份大礼,希望他能好好享受。”
皇城,文德殿。
天子眼神阴沉地望着下方站着的一群人。
“二十多名朝廷命官,无一不是进士出身,甚至还包含三鼎甲和传胪在内,竟然效仿市井街头的青皮闲汉与人殴斗,成何体统!”
天子盯着站在人前的薛淮、高廷弼和陈观岳,语调愈发严厉:“朕从未听过如此荒唐的事情,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朝廷的威仪放在眼里!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足以让天下人笑掉大牙,讥讽朕居然将这样一
群不知所谓的糊涂东西擢为朝廷命官!”
薛淮等三人和其他同年老老实实地低头站着,恭敬听着天子的训示。
“你们不止与人殴斗,而且还是以多欺少,简直丢尽了朝廷的脸面!”
天子怒意勃然,今天原本很安逸的心境被毁得一塌糊涂。
殿内一片沉寂。
礼部尚书郑元满面怒其不争的神情,这当然是针对陈观岳。
此子自从调入礼部,一直以来表现得沉稳厚重,颇得郑元的赏识,怎料今日居然会做出这种事,这让年迈的郑元十分不解。
国子监祭酒潘思齐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唯恐成为天子接下来的宣泄对象。
只有翰林学士林邈关切地看向薛淮的额头,似乎很担心他的伤势。
与此同时,另一边匆忙入宫的几位勋贵则是眉头紧皱,他们以镇远秦万里为首,看着自家子弟的惨状,心中又气又茫然。
虽说这帮兔崽子只有六人,但也不至于面对一群文弱书生毫无还手之力。
天子停下斥责,秦万里立刻躬身奏道:“陛下,今日之事与薛侍读等人无关,都怪犬子以及其余几人,是他们冒然闯入瞻雪阁,坏了这些年轻官员的兴致。故此,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还不是你这个当爹的太过骄纵!”
天子显然不偏袒任何一方,在他看来这两拨年轻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秦章再三挑衅,那些文官又怎会悍然动手
而且他也知道秦章的种种恶劣行径,要不是看在秦万里忠心为国的份上,今日秦章肯定逃不掉八十廷杖。
“臣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