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北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还不是心疼孩子。”
他攥着勺子在粥碗里搅了几圈,间中又瞅了她几眼,一会儿外头说兰琴找来了,趁着月棠起身出去,他遂压低了声音,冲正为自己鼓劲加油吃饭的阿篱道:“华爷爷的药什么时候吃?”
“用完早膳就吃。”
阿篱认真地刮着碗底的糊糊,头也没抬。
阿娘夸他厉害耶。他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吃完早饭,证明自己的强大。
“那你还记得刚才阿娘说过的话吗?”晏北把脑袋凑得更近了,跟阿篱咬起了耳朵:“阿娘刚才说,只要阿篱需要,她做什么都愿意。那阿篱需不需要天天见到阿娘?需不需要像昨天晚上一样,有阿娘天天带着睡觉觉?”
“想!”
阿篱响亮地发出了声音。
晏北吓得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往门外看了一眼。见月棠并没被惊动,这才把手放下,继续鼓动:“那你可以跟阿娘提出来哟。你看咱们王府这么大,也不缺房子,阿娘要是能够住下来,岂不是能天天看到你自己吃饭,自己喝药?在阿娘心目中,阿篱是不是就更厉害了?”
“是!……”
这次晏北有准备,提前捂住了他的嘴,把他震耳欲聋的高呼按回了喉咙里。
扭头一看,月棠已经转身进来了,他赶紧道:“是的话就要把握住机会,知道么?”
阿篱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重重点了点头。
晏北把手松开,顺势抹平了他的围兜,若无其事坐直。
“晏北。”坐下来的月棠显然没有发现他们父子俩之间的异常,她眉尖微蹙,“我得走了。褚家人回头见了褚昕,会确认我就在状元府。
“我若还在徐家待下去,会引来不少麻烦。
“所以我得走了,回去收拾收拾就得离开。”
“阿娘要去多久?”阿篱嗓音脆亮,“我去给阿娘收拾房间,把阿娘的房间熏得香香的,阿娘回来就可以住了。”
月棠诧异地看向他。
晏北在旁边一脸凝重:“阿娘不会住在这里的,阿篱听话,不要让阿娘为难。”
阿篱下了凳子,来到月棠身边,摇起他的手来:“阿娘留下来,阿篱和父王一起帮阿娘打坏人。然后阿娘陪阿篱睡,阿篱就再也不会梦见黑屋子了。”
“黑屋子?”
“对,”晏北心里暗赞了一声机灵孩子,面上叹气,“他常做噩梦,老是梦见自己被关进了黑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场祸患给他留下了阴影。”
月棠沉默。
晏北趁势道:“你刚才说徐家不能住了,那你下一步可是直接回端王府去?”
她说道:“眼下还不是我回端王府的时候。我另外有座宅子,住处不成问题。”
褚嫣既然已经开始撕咬褚瑛,怎么着也得等她把这官司扯清再说。另外王府里方凌那批侍卫还未有定论,不宜操之过急。
“既然暂时不回去,那要不就顺了孩子的意,在靖阳王府住下来呗。”
这句话说的太快,晏北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完了才觉得发挥都不够自然,又赶紧抢在她脱口拒绝之前说道:“褚家兄妹两桩案子,咱俩随时都需要商量,跑来跑去没那么方便。
“再说了,你已经暴露,虽然还没有公开站出来,褚家肯定也不会主动披露你的身份,可终究会有人察觉端倪,恐怕不安全。”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瞅到月棠一味盯着自己,面色无波,心里便忐忑起来。情不自禁又往下道:“其实我也咱俩现在孤男寡女的,留你下来不合适!
“那谁让咱俩还有个孩子呢?
“孩子他不能没有娘啊,你都不知道……”
“好。”
“……每次看到别的小伙伴有娘疼着护着,他都——”
晏北抬起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月棠气定神闲望着他:“我说好啊。既然王爷如此诚心挽留我,让我这个盟友可以免除所有隐忧,我何乐不为?”
拒绝才是傻子。
晏北没忍住,离开椅子站了起来。
月棠便也站起来,牵住阿篱:“阿娘还得去办点事,你先找小伙伴玩,回来阿娘就教你们弹弓打靶。”
“真的吗?”阿篱轻轻地问,“阿娘真的住下来吗?”
“没错,”月棠揉他的小脑袋,“因为从现在起,阿娘要见证阿篱所有的厉害之处呀。”
阿篱激动的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晏北差点没忍住,也想扑上去。
兰琴正是从徐家那边来的。
昨夜月棠和晏北相继离开之后,她一直留在徐家陪伴贺氏。徐鹤不知道是无颜见人,还是在看清楚了局势之后,真的有心归附,一直在忙前忙后,压根就没来见过贺氏。
兰琴等了月棠一夜未归,天亮后就找到王府来了。
到底贺氏是她们带进京来的,此时也到了跟她做交代的时候。再者他们也确实该离开了。
月棠乘着王府的马车和她回到徐家,徐鹤正好在府,听到消息老早就候到门下来了。
“恭迎郡主回府。”
月棠停步,看一眼他身后不远处的贺氏,然后道:“徐大人,这是你的府,我借住了许久,如今该跟你说声多谢才是。”
“在下岂敢!”
徐鹤两腿都筛起来。
后方贺氏瞅他一眼,又瞅他一眼,眼里满是鄙夷。
月棠笑了笑:“贺娘子,请你随我到青云阁坐坐,你我喝杯茶如何?”
贺氏立刻跳出门槛:“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