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院传功坪。
弟子们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着,声音压得极低,却又像无数只蜜蜂在嗡鸣。
“听说了吗?萧别离那厮又要来了!冷掌门亲自带他来!”
“这哪是切磋?分明是来砸场子!踩着咱们五台派的脸往上爬!”
“欺人太甚!真把我们五台派当软柿子捏了!”
“连严师兄都败了,还败得那么快……这次谁能挡他?聂师姐?”
“聂师姐实力是高,但萧别离据说都快抱丹劲圆满了!真有人敢去接吗?”
“唉,盟主之位怕是要归寒玉谷了……”
“嘘!小声点!大师兄来了!”
陈庆的身影出现在传功坪边缘,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弟子们纷纷行礼问候。
“首席师兄!”
“大师兄!”
陈庆神色如常,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快步迎上来的骆欣雅身上。
她手中捧着一卷册子,神色认真。
“首席师兄。”
骆欣雅走到陈庆近前,声音清脆,“这是本月外院弟子申请入内院的最终审核名单,已按师兄吩咐,剔除了资质、心性不达标者,共三人,另外内院弟子本月修炼资源分配也已核算完毕,请师兄过目。”
她将册子递上,条理清晰。
“你办事,我放心。”
陈庆接过册子,眼中露出一丝赞许:“最近院内琐事繁多,辛苦你了。”
骆欣雅闻言,压抑着兴奋,声音却更显坚定:“为师兄分忧,是师妹分内之事!不辛苦!”
能得到这首席师兄亲口表扬,对她而言是莫大的鼓舞。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匆匆跑来,在陈庆面前站定,恭敬道:“大师兄,厉师请您过去一趟,在后院。”
陈庆目光微凝。
厉百川主动找他?
“知道了。”
他点点头,随即对骆欣雅道:“名单和分配按此执行即可,有不明之处再来寻我。”
“是,师兄!”骆欣雅应道,目送陈庆走向后院。
后院。
厉百川盘膝坐在丹炉旁的一个蒲团上,双目微阖,似在调息。
陈庆上前几步,在距离厉百川丈许处停下,抱拳行礼:“厉师,弟子陈庆奉命前来。”
厉百川看了陈庆一眼,“萧别离还会再来挑战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是,弟子已知晓。”
陈庆平静回答,“寒玉谷掌门冷千秋亦将亲临,商谈四派联盟之事。”
“嗯。”
厉百川缓缓道:“掌门传了命令,只要门中有人愿意站出来,与那萧别离比试一场,无论输赢,只要打得不算太难看,能挣回几分脸面,便赏赐一滴三百年地心乳。”
他顿了顿,继续道:“何于舟倒是舍得下本钱,这东西对稳固根基、提升根骨,尤其是冲击更高境界好处不小,你是否有意?”
陈庆迎着厉百川的目光,坦然道:“厉师明鉴,此等足以改易筋骨的宗门重宝,弟子亦是凡俗之人,岂能全然不动心?”
他没有否认,也无需否认。
三百年地心乳的价值,没有弟子会不心动。
厉百川对陈庆的坦诚还算满意。
他宽大的袖袍中一动,随即轻轻一挥。
一个玉瓶凭空出现,稳稳地悬浮在陈庆面前。
玉瓶出现的刹那,一股远比百年地心乳更加磅礴、精纯的气息扩散开来。
陈庆体内的真气,尤其是刚突破不久的青木真气,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加速运转,仿佛久旱逢甘霖般传来渴望的悸动!
这气息……磅礴如渊,厚重如山!
正是三百年地心乳独有的气息!
陈庆瞳孔微微收缩,道:“厉师,这是……?”
厉百川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三百年地心乳。”
“三百年地心乳?”
陈庆重复了一遍,“厉师,这……是给我的?”
这太出乎意料了!
厉百川主动拿出如此重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老登何时如此大方过?
“当然。”
厉百川终于抬起了眼皮,“怎么,送到你手里,你还不敢要了?”
陈庆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喜悦,带着十二分的警惕:“弟子只是一时有些恍惚,难以置信,受宠若惊。”
他心中的疑惑更甚,厉百川会白白给自己一滴三百年地心乳?
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厉百川缓缓道:“此物,确实是老夫向何于舟讨来的,不过并非全是为了你。”
“此次掌门洒下鱼饵,拿出三百年地心乳悬赏,用意你当明白,主要是改变门内遇强则避、藏拙自保的风气,引入良性竞争。如今这风气已然被搅动起来,聂珊珊那丫头也露出了锋芒,目的便算达到了大半。”
“至于那悬赏之物最终花落谁家。”
厉百川看了陈庆一眼,道:“能与那萧别离真正一较高下,为我五台派挣回几分颜面的,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两三人。其中能与他周旋的,无非是聂珊珊和你!”
陈庆心头一跳,面上却保持平静。
厉百川继续道:“掌门与老夫商议,与其让你们二人为争那一滴悬赏,在门内先斗个你死我活,暴露底牌,甚至有所损伤,不如各赐一滴。”
“聂珊珊拿掌门公示悬赏的那一滴,名正言顺激励众人,而你这一滴,则由老夫私下授予,如此既能保全你二人实力,避免无谓内耗,更能确保你们皆以最佳状态应对萧别离,不至于让寒玉谷提前摸清了你们的底细,徒增变数。”
“哦?还有这等好事?”
陈庆听到这里,心中大动。
不必与聂珊珊正面冲突,就能稳稳拿到一滴三百年地心乳,这简直是天大的便宜!
他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厉师的意思是……若聂师姐胜了萧别离,弟子自然不必出手,那若是……聂师姐败了呢?”
厉百川眼中精光一闪,淡淡的道:“那便是你出手之时!无论聂珊珊与萧别离一战结果如何,只要她败下阵来,你便需登台,接下萧别离的剑!这便是你取此滴地心乳的代价。”
不必内斗就能得宝,唯一的风险只是在聂珊珊失败后需要顶上?
这笔交易对陈庆而言,风险可控,收益巨大。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一滴三百年地心乳收下再说。
他上前一步,双手接过了那悬浮的温润玉瓶,沉声道:“弟子明白!多谢厉师周全,多谢掌门厚赐!”
厉百川对陈庆的答应早有预料,微微颔首:“嗯,此物蕴含的精纯元力,对你稳固根基、冲击瓶颈大有裨益,尽快炼化吸收,莫要耽搁了修行。”
他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此事乃掌门与老夫私下决议,不宜宣扬,尤其不能让聂珊珊知晓她那一滴并非唯一,你可知道?”
陈庆郑重地点头道:“弟子知道!此事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他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旦泄露,不仅会破坏掌门的布局,更可能同时得罪聂珊珊和厉百川。
“去吧。”
厉百川挥了挥手,重新闭上了眼睛。
陈庆再次深深一揖:“弟子告退。”
老登难得大方一次,为他弄来了重宝。
下午,陈庆正在定波湖钓鱼,内务堂弟子传达桑彦平命令,让其到议事厅。
陈庆得到消息后,收好鱼竿来到了内务堂议事厅。
议事厅内,檀香依旧。
陈庆对端坐上首的桑彦平抱拳行礼:“桑长老。”
桑彦平目光在他脸上一扫,微微颔首,“坐吧。”
陈庆依言在左侧下首落座,静待他人。
不多时,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癸水院首席聂珊珊迈步而入。
她看了陈庆一眼,随后对桑彦平行礼:“桑长老。”
同样落座于陈庆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