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涉坐在房顶上。
吹着寒风,慢悠悠饮着酒。
猫走在房檐的瓦片上。左瞧瞧,又瞧瞧,又多发现了一处可以玩耍的地方。
他们坐在高处。
便能隐约望到远处的泰山,墨色的山石上落着皑皑白雪。依旧巍峨屹立在天地中,仿佛从未消失。
张果老一直望了许久。
两人身后。
那僧人还有些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张果老听到声音,看向下面。
院中的地上,落着那片枯叶。
是皂荚树的叶子。
皂荚树不知发生了什么,白日它们这些精怪并不常露面。再往远处,那窝小小的鼠妖试图扫雪除尘,把叶片推远了。
平淡无奇的一片叶子,枯铁色,与天底下任何一片枯叶都没什么分别。
竟然能把泰山遮下来。
杯盏酒水已空,江涉重新给自己添酒,笑着看向两人。
“果老,回神了。”
张果老越想越妙,他坐在房顶上参悟方才所见的玄妙。正打坐的时候,江涉耳朵里听到了几句街坊嘀咕声。
再一想如今情形。
一个须发尽白的老翁,与他一起坐在房顶上。旁边还有个和尚。
三人离地甚远,简直是在找死。
江涉能听到,耳边议论越来越多,原本只是一人看见,叫来家里人瞧着,现在好似又多了两家子。
他摇摇头。
“我们下去吧。”
江涉兴致上来,又添上一句。
“去泰山瞧瞧,如何?”
张果老霍然起身。
三人消失在街坊们的视线和议论中。
临走前。
江涉想起来,给李白和元丹丘留了个条子,笔墨随意潇洒。他去泰山瞧瞧,夜里许是未必回来,让他们不必担忧。
留好字条,江涉又看向猫,让它从房檐下来。
“走吧,我们去泰山。”
“泰三……”
江涉耐心解释:“方才看到远处的山没有,那便是泰山了。”
猫没听懂。
跳到江涉肩上,沉沉小小的一坨。
江涉不由感慨。
“长大不少了。”
这猫初见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月大,整个小猫像是蓬松的黑毛团,眼中蓝膜未褪,如今抱着已经有些沉了。
他养的不错。
猫知道是好话,神气起来。尾巴竖起,蹭在江涉背上脖颈上,毛毛痒痒的。
江涉换了猫能听懂的话,道:
“泰山比鹿门山要大一些。”
“鹿门三……”
鹿门山是老鹿山神的山,猫是知道的,他们从襄阳离开的时候,猫还见过,不知道有没有印象。
江涉走了几步。
耳侧忽地听到小小的声音,说的笨拙。
“三、能不能……长大?”
……
……
冬日的泰山,并不好走。
泥土坚硬,又冷又滑。
皇帝要封禅,提前一月封山,免得百姓上山砍柴冲撞了圣驾。
他们如今在山道上走着,寒风凛冽,几乎是越走越冷,那和尚衣衫薄,脸已经冻得通红。却一直跟在两人后面,走得累了,也不肯停步。
猫跑的是最快的。
还扭过头看他。
对猫儿来说,山上比院子里有趣多了,院子最多不过有几只耗子可以玩,山上就算是冬天,也有许多气味,可能是狼或是赤狐野猪留下的脚印,也可能是冻死的虫子。
天上飞着山雀,猫仰头看着。
不同的叶子,踩着发出响声是不同的,唯独猫儿听得懂。
张果老走在江涉身边。
也打量着这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