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涉坐在院子里饮茶,面前摆着他的全身家当。
一锭十两银块,碎金五钱,两贯钱串,另外还有三四百枚散钱,摞在一起,堆成小堆。脚下的箱笼里还有之前驿站里商人送的几匹绸缎。
资产颇丰。
又可以花一段时间了,明日便去酒肆里听说书。
这么想着,江涉心情不由更好几分。天上落着细雪,他也不觉得冷。
从袖中找出那铁剑鞘,放在桌上。
“这不是昨晚的剑鞘?”
元丹丘眼尖,拉着李白看过来。
“先生昨晚说是门神,便从这剑鞘里来?”
江涉也说不准。
昨晚短暂一瞥,只觉得活灵活现,古物生灵也很有意思,正好裴家不胜其扰,就给出两种选择,从裴家拿来了。
“试一试瞧瞧。”
剑鞘放在桌上,感受到生人,忽而又有威慑气魄。
一道身影浮现在雪中。
墨黑一团,如同泼墨重彩。将军魁梧,骑着骏马,气势压人,浮现在桌上。
凤眼一扫。
将军声如洪钟:
“何人在此造次?”
李白瞧那气势,心中惊奇,问江涉。
“先生,这可是古时候的哪位将军魂灵?”
元丹丘也有此感。
他瞧着那墨色的身形,仔细辨认,“这位瞧着是汉人,鹰扬虎视,气势不凡,莫非是昔日的飞将军?或不是汉时人,三国?战国人?”
“莫非是我大唐战死的将军?”
李白在旁边摇头。
“先生说是古物,有唐以来,不过一百五十年。”
他猜说:“也不像关公,关公美髯。”
江涉莞尔。
那将军持着宝刀,威风凛凛,怒发飞张。
江涉问他:“你叫何名?”
“赤刀将军是也!”
“为何取这个名字?”
将军自得,微微抬起下巴。
“连杀百人,血流不止,刀身染成赤色,故以此名。”
这位将军又说了许多自己的神勇之事,乍一听还颇有道理。但李白仔细一品,这些好像是许多古代故事变文串起来的,有的是李广的事,还有卫青、霍去病、李牧。
融合杂烩。
听的让人啧啧称奇。
江涉放下茶盏,听了一会这将军的故事,评点道。
“戏瘾倒大。”
不等这赤刀将军怒目瞪视,李白和元丹丘也少了对古时武将阴魂的敬畏之心。
你一句,我一句,在旁边对这将军说起如今的事。
纷乱离合,听的将军目不转睛。
“后来呢?”
后来便是李唐天下,如今国祚已有一百多年。李白说着。
元丹丘在旁边补充。
“随后便是……三月前,这刀鞘被裴家郎君买到,夜夜鬼魇,将军吸人精气,想要取而代之。”
“先生令你为门神。”
“将军可愿?”
听到这话,霎时间,这院子里都昏暗下来,桌上剑鞘颤动,将军怒吼,骏马嘶鸣。带有刀剑铜铁声。
将军大怒。
“我功名万世,你让我去守门?”
江涉端着茶盏正瞧着他们说话,忽然之间,风雪卷动,剑鞘嗡鸣不休,桌案上的书页都被刮翻,铜钱作响。
他轻轻在铁鞘上,敲了敲。
“笃笃。”
这将军的阴魂安生了下来,连那胯下马匹也安静,不再吁吁嘶鸣。
江涉稍稍掐指。
风雪中,他安然坐在桌前,放下手中茶盏,把书页重新翻回到自己看的那页。压住铜钱和那轻飘飘的五钱碎金。
声音清晰入耳。
问:
“将军险些害人性命。仔细算来,从前也做过些恶事。今日唯有两法,我给将军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