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拨?”
臧霸愣了愣:“可陶谦……”
“眼下是三月下旬,陶恭祖去年秋冬与阙宣一同取了华县和费县,去年腊月就已经撤回。两个月前,也就是是今年一月底,那时泰山已经全面动乱,昌豨已经自称王。”
刘备掰着指头计算着时间:“张闿部兵力不多,若他是陶恭祖的人,孤军逗留华县寇掠杀人上千,怎么能在短时间内平安无事的全军归来?此人是旁人安插的内间!走……随我去找陶恭祖。”
刘备带着臧霸前去寻陶谦。
两边对质后,陶谦傻眼了:“吾确实曾去过华县,取了县库钱粮,但那是去年的事儿了!两个月前……两个月前我只是让张闿驻军琅琊防备泰山贼啊!我对天发誓,真没在华县杀人!”
陶谦当然不可能杀臧霸的亲朋乡邻,他确实劫了华县粮库,但他还没傻到搞屠杀的地步,毕竟他是为了求财,不是刻意要和臧霸结仇。
“那便是张闿有意挑拨……张闿此时在何处?陶使君可愿斩此獠祭旗?”
臧霸听陶谦这么说倒也信了几分,但敌意仍然明显,便让陶谦自己斩张闿。
“前几日攻灭阙宣后,我担心泰山贼东出琅琊,便让张闿回军驻开阳了……我这就派人去追。”
陶谦当即表态。
“宣高,子龙,你们领骑军去追。”
刘备皱了皱眉,转身下令。
臧霸和赵云飞快的出门了。
刘备又转向陶谦:“陶使君,你驱使阙宣谋钱粮,使得阙宣坐大为祸被人利用。如今又驱使张闿去琅琊……我直言相问,你到底是让张闿去开阳做什么?”
“……抓人……”
陶谦沉默了一会,这才回答:“不瞒右将军,我本是让张闿去开阳屯田,盯住臧宣高,以防其勾结泰山贼为祸。”
“屯田?应该是去取府库钱粮吧?”
刘备叹了口气:“去开阳纵兵为乱,再嫁祸给臧霸,并取臧霸家人为质……是这意思吗?”
琅琊开阳是臧霸的驻地,陶谦在此时让张闿去琅琊,当然是为了坑臧霸。
毕竟臧霸对陶谦的敌意表现得很明显,陶谦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右将军,陶某也是担心臧霸与泰山贼同谋为祸……”
陶谦被刘备说破心思,有些尴尬,但此时帐内已没有旁人,陶谦也就说得直了些:“臧霸孙观等人与阙宣作战尚且不出力,难道与泰山贼作战还会出力?陶某确实欲取其家人为质……”
“若是张闿杀了臧霸家人,你又该如何?”
刘备盯着陶谦,脸上有了怒色:“若是逼反了臧霸,又该如何?!你有心定徐州,用的却是这等手段……陶恭祖,若我取你家人为质,你又会如何?!”
陶谦喟然叹息:“陶某是有错……但陶某亦有难处……徐州四战之地,无险可守,陶某只能广招兵马分驻各处。”
“丹阳兵桀骜,耗费颇大,若不多赏钱粮,便有哗变之忧。”
“徐州宗贼颇多,皆聚众自守,不服管束,不纳赋税,我只能让阙宣等人清除宗贼,否则难以为继。”
“臧霸非吾统属,军力颇盛,琅琊全郡所得皆受其拦截以作军资……”
“广陵张超拥兵自守,东海相徐璆族大难制,郯城被劫掠后一直凋敝,彭城皆是黔首还需倒补钱粮……”
“陶某有心为国任事,可是……偌大的徐州,可用之地竟只有下邳而已!”
“右将军,你说……若是不让人另取钱粮,若是不设法挟制军阀……陶某又能怎么办呢?”
这确实是陶谦的真实感受,只不过刘备听得直摇头。
“是啊,是有难处……可是……如今天子可用之地仅只青州,天子难不难?我可用之地亦不过两郡,我难不难?我可曾纵兵劫掠?我可曾掳人亲眷?”
刘备口气已经比较冷漠了:“陶恭祖,有心为国任事就别怨天尤人。又想成事,又想一蹴而就,还想处处顺意……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陶谦默然不语,老脸看起来有了些许颓唐:“右将军……陶某已五十八岁了,陶某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但我树敌太多,犬子又颇为懦弱……”
刘备也叹息了一声。
是啊,陶谦老了。
有时候,有些人不是不会做事,而是自觉天不假年,便不择手段的想在死前尽量落个好结果,但又往往会事与愿违。
陶谦此时还算得势,但如果陶谦死了,他曾经得罪过的那些人必然会为难他的孩子。
他确实有心任事,但他也想除掉那些潜在的威胁。
让阙宣清洗得罪过的宗族,让张闿坑害臧霸,亦或是别的下作手段,确实是有原因的。
“先办正事,灭了昌豨再说……”
刘备犹豫了片刻,但此时确实不能内讧,便还是决定继续让陶谦任事:“自古帝王将相,谁能真正顾得到身后事?子孙自有子孙的路,你只需走好你自己的路。陶使君,你曾助我,将来自有我护你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