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偷吃那些客人剩下的糕点,是什么滋味吗?”
“我是底层,我从小就是。”
“虽然我姓宁,但我从不觉得我是高贵的。”
“我是卑鄙的。”
“我是贼!”
“我从垃圾中翻捡就食的人。”
“我不怕脏,我只怕吃不饱。”
“没有人能真正的地帮助我。人是孤独的,人无法做到完全的理解他人。”
“绝大多数时候,我只能靠自己。”
“我走的路,是我自己的选择!”
《方清洗冤》的木偶戏,宁拙演到关键处,心灵触动!
他明白朱玄迹的意思。
朱玄迹劝他自首,走上正途。
“我真的能走上这条路吗?”宁拙在问自己。他的确渴望被火光照耀。
但是命运啊……
呵呵,命运啊——总是如此让人被逼无奈、身不由己!
青炽泪流满面。
鱼线仍旧绷得笔直,如实地向她传递出现实残酷的重量。
宁拙还在往下沉。之前的鱼饵是绝对不够的。
“那我的记忆中还有什么可以割舍?”青炽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那就是这些吧。”
夏夜。
在阴潮黑湿沼地,罕见的月光洒落庭院。夜风吹拂得院中老槐树,枝叶轻轻摇曳。
青炽却趴在桌上,对着功课唉声叹气,一脸的困恼。
从敞开的窗户中,一股夜风送来槐花的香气,还有少年袖间干净的皂角味道。
青炽猛地抬头,正好看到焦麻的脸从窗外探出。
少女惊喜地叫道:“小麻!”
焦麻大急:“小声点,你又想我被你爹打出去吗?”
少女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小麻,你快来帮我,我快被这些功课折磨疯了。”
焦麻露出无奈、温柔的笑:“就知道你应付不来……”
千年寒潭。
这种两人结伴的冒险中,眼看就要逃出生天。
焦麻却不幸被寒煞入体,几乎被完全冻僵,法力运转滞涩,意识迅速模糊。
“小麻!”千钧一发之际,青炽不顾自身安危,返身营救。
她将护住自己心脉的力量,转移到焦麻的身上。后者的身上覆盖了一层弱小的青色火苗。
焦麻获得了喘息之机,勉强睁开双眼。
青炽自身难保,仍旧神识传念:“小麻,醒醒,不准睡!”
“你快醒醒啊,大笨蛋!”
“听着!不准睡!给我撑住!你若有事,我青炽……此生绝不独活!”
焦麻受到激励,死死咬牙,瞪大双眼。
两人同时奋力,顶住刺骨冰冷的潭水,向上游去。他们心中炽热的情感,如同淬火之刃,破开曾经的矜持,也促使他们斩破最后的障碍,钻出了水面。
第五八八章倒霉的死囚
满城灯火对应繁星,书阁灯火也有人守。
晚上,没了乱七八糟的客人,李红酒也放纵了,靠着书架坐地上,一手有书,一手摸着酒坛,偶尔拎起闷一口,很是舒爽。
自从那日指点东良玉后,红衣女对他的酒水算是管够了,当然,之前也没缺他的。
有脚步声靠近,是东良英来了,捧着托盘,盘里有大姐做的夜宵。
也是其父交代大女儿下厨做的,让小女儿给她师父送过来,且要求每晚都要送到。
如今二姑娘东良玉能修行的事,在这家里已不是什么秘密,试问连红衣女和弗缺都惊讶的事,这一家子对李红酒如何能不惊为天人。
发现这所谓的修行界新生代中的第一人果然是非同凡响。
大恩大德呀,自然是越发恭敬了。
李先生点灯夜读,怎可少了他们的心意。
当然,也不可能只送给李红酒藏书阁里还有个比李红酒名气更大的。
所以,剑圣弗缺也算是沾了李红酒的光,然弗缺心态坚韧,早已没了什么口腹之欲,习惯了辟谷,故而每每婉拒。
东良英跪坐地上,放下托盘给师父摆好碗筷,坐那等着。
李红酒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你们非要这样准备,那我也不客气,夹了一筷子入肚后,发现这人生的第一个徒弟在那嘟囔个嘴不高兴的样子。
他当即好奇问了声,“这是怎么了,我没招惹你吧?”
东良英换了央求神色,“师父,你就好好指点指点我吧,你看我二姐都能修行了,我还迟迟无法入门,这让弟子情何以堪呐。”
李红酒却不急不躁,拿起酒来灌了一口,慢悠悠道:“你当我是在藏私,却不知,若什么理都能对人讲通,那这世上就没有愚人。理早已写在纸上,人人可看,然讲不通就是讲不通,为师就算是说干了嘴巴也没用的。”
瞟了眼一脸失望的徒弟,他又笑着安抚道:“修行界许多功法皆是如此,有些人能练成,有些人却死活都练不成,不着急,慢慢来,能通自然就通了。”
他也不想再谈这个,类似的话题在衍宝宗的时候就重复了无数遍,故而喝着酒、吃着肉岔开话题道:“你父亲是一板一眼的人,想必你们姐弟四人的名字不是随意而为,是有什么讲究吗?”
东良英嗯了声,没啥兴致的样子简单道:“修外在为‘仪’,修内在为‘玉’,养一口浩然正气为‘英’,方可‘泽’人。”
李红酒哦了声,“原来是修身立人的意思,是家教。”
说话间,又有脚步声传来,二人回头看去,皆意外,只见东闻殊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
东良英赶紧站了起来,“爹,你怎么来了?”
“去修炼吧,我跟你师父聊聊。”
把女儿打发走了后,东闻殊对坐地上的李红酒拱了拱手,继而也盘腿坐下了。
他扫了扫地上的餐盘见无酒盅,也没有多余的碗筷,想敬酒都有些无处下手了。
李红酒笑道:“馆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好吧,既然先生都这样说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话虽这样说,但东闻殊还是顿了顿,稍作酝酿后才试着说道:“玉儿那丫头最近的情况,我们一家人都看到了,好像连身体都好了不少,也不咳嗽了。”
李红酒微微颔首,似作了很随意的回应,“以天地炼身,以天地补缺。”
东闻殊听不懂,继续道:“看得出来,玉儿很适合修炼先生的功法,既然先生愿意指点,我跟玉儿也商量了一下,也不好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下去,若蒙先生不弃,玉儿也愿拜在先生门下,还请先生成全。”
对他的观念来说,‘名正言顺’很重要。
在他看来,既然对方愿意传授,想必拜师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他却不知自己遇上了一个不行常理的人。
灌了口酒的李红酒直接摆手摇头,“拜师就算了,我已入樊笼,此身难安,馆主又何苦让自己女儿步我后尘。”
东闻殊讶异瞪眼道:“先生何出此言?先生大才,小女若能受先生衣钵,是她求都求不到的福分。”
李红酒再次摆手,“我并未教她什么,她也不需要我教她什么,她的行气运功之法也与我不同,我只是将她领出了门,让她看到了门外的世界,在她的前方有无数条路可走,她愿意走哪条路,会选择哪条路,也许…”
一根手指在头顶晃了晃,指了指四周的书架,“也许答案早就藏在了你们家的历代藏书中。”
东闻殊听了个似懂非懂,于是再次拱手请教道:“何解?”
李红酒抬手拍了下额头,然后扭头就不拽斯文
了,简单粗俗道:“我的意思是,拜了师就要加入衍宝宗,就要接受宗门约束,别没事找事,我既不愿意也不会收你家老二为徒,就这么简单。”
“……”凝噎无语的东闻殊尬在了那。
有时候话说的太直白了虽通俗易懂,但确实让人不太好接受……
强圉城内长见识的师春和吴斤两,仗着有钱,最终各雇了个能横躺的抬轿,四面垂纱的那种,让人抬着在城内到处逛,到了哪条街什么地点,自有交代好的轿夫提点。
两人只需看景看人,对着买来的地图记地方。
途中时,师春接到了劳长泰的传讯,说已经回来了,问他们在哪。
师春当即招呼上了吴斤两下轿走人。
没让轿夫送回去,自己一路走回去的。
回到宅院,院子里徘徊的劳长泰立马领他们进屋去看。
屋内桌上,已摆了三十来只黑色的拘魂袋,每只袋子上都标了数字,还有一只乾坤袋。
劳长泰指着解释道:“共三十三个魂魄,尸体都在乾坤袋里,全尸,每具尸体跟拘魂袋上的数字都对应着。”
这远超师春的期待,半天之内就搞妥了,且连没交代的细节都处理的妥妥当当的,不愧曾是各派选出的精英弟子,是有办事能力的,师春很满意。
吴斤两好奇问道:“总不能街头随便逮个人就杀吧,这么快杀这么多人,廖喜那家伙干啥缺德事了?”
劳长泰闻言苦笑,“反正这事我一说,他就拍着胸口把事给包揽了,我也是他事后交差的时候才知道,
他居然把著雍城牢里的死囚一次性给解决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估计也就是贿赂上官那一套。
三十三个里大奸大恶之辈有,不过我也不能确定这里面是不是都是该死之人,总之一千量钱一个,总共花了三万三。”
“……”师春和吴斤两面面相觑,两人好奇,牢里的死囚也是说干就能一次性全给干掉的吗?
也有点担心,冥界也是有秩序规则的好不好,如此胡作非为,别搞出事来连累他们。
“媛喜那家伙还挺惋惜的,貌似嫌死囚里的犯人少了点,问我还能不能宽限点时间,说他还能想办法给我们多搞一些。
又不能拿来当饭吃,大当家说拿来做试验,说十个以上就行,我觉得三十多个已经差不多了,就打住了。我的意思是,大当家如果还想要,他那边应该是没问题的。”
吴斤两嘿嘿了一声,“媛喜那厮还真是有钱什么都敢做,你回来的路上仔细观察过没有,没被跟上吧?”
师春已经开了右眼异能,往四周打量。
劳长泰道:“他一下弄死三十多个死囚,我也怕呀,我都后悔找他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了办法,我绕了好大一圈才回来的,反复观察过,应该没被跟踪吧?”
吴斤两看向师春,有没有被跟踪,这位大当家的眼力比较有发言权。
在屋内默默踱步转圈对周围观察了好一阵后,师春方对劳长泰道:“媛喜那厮办事,确实有点效率过头了,确实有点吓人,吃一堑长一智,你下次再找他办事,还是先把事给弄清楚比较好。”
“嗯。”劳长泰点头,不用交代他也准备这样干了。
师春又指着桌上袋子道:“尸体我全带走,袋子留一半在这里,看看试验情况怎么样,若是冥界生物也能一样打开通道来回最好,实在不行,就只能是从外界多拐活物进来了。总之必须把进出的尸体和魂魄都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否则像浪荡川那样,每进来一次都要惊动冥差,实在是太危险了,久了必然要出事。”
劳长泰深以为然道:“没错。”
说干就干,师春把从一到十五的拘魂袋全部留下了,之后稍作交代,便带着吴斤两离开了。
两人直接出了城,在远离城池的偏僻地,遁入了地下,再次焚烧了却死香。
在有点紧张的期待中,通往外界的洞口再次开启了,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当然,还有一劫,有过之前出现在强圉城上空的经验,吴斤两小声提醒道:“不知这次又会出现在哪。”
师春看着洞口道:“南公子的‘无虞馆’在比较清静的地方。”
吴斤两:“可出口位置无法判断呐。”
师春不敢耽误,已经闪身钻入了洞内,出洞落地后,有些意外,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里,看规模不像是一般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