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梅捏起一颗蜜枣送入嘴里,像是想以此解释自己嘴角的弧度。
「能和奶奶说得再具体些么。你是打算拿这个,逼他去死?」
李追远摇了摇头:「我不会拿这个去逼他死。我虽然还没去过自家祖宅,但虞家祖宅我去过,我相信,我秦柳两家祖宅里镇压的邪祟,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定然远在虞家之上。
我无法确保,我带过去的邪祟,只会针对陈家而不伤及无辜,无论多精密的布置,都存在邪祟溢散出去造成灾祸的概率,不管这个概率有多低,我都不愿意主动去进行尝试。」
柳玉梅微微颔首:「奶奶明白了。」
小远的意思简单明确,只要那陈平道规规矩矩行待客之礼,那这份礼物就不会拿出来;如若陈平道还想趁此机会整出什么花活儿,那这份礼物就会面对整个琼崖陈家开封。
李追远:「从我内心角度出发,我更希望陈老爷子这次只是请我去做做客,并不打算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这样的话,我就能完成对陈曦鸢的交代。
等以后第二次去琼崖时,就一点留手的必要都没有了,事情可以做得更干净漂亮。
当然,我也可以选择此时不去琼崖,但考虑到我这次在江上的高调扬名以及明家所遭遇的事,我觉得它们会愈发地蠢蠢欲动。
把家里的邪祟底蕴搬出来晒晒太阳,能有助于帮他们冷静一下头脑。
但这种东西,只有在没使用时,恫吓价值才最大,真启用了,我们反而是输掉一切的亏本方。
故而,综合考虑,琼崖陈家,是当下最合适的一块晾晒场。」
柳玉梅:「很好。」
李追远:「我会请陈曦鸢,陪我一起去祖宅,帮忙搬家。」
柳玉梅:「小远,你怎么不早生个几十年,这样我也就没必要硬在这个不适应的位置,坐了这么久。」
李追远:「奶奶您能支撑到现在,已是非常不易。」
柳玉梅:「算了算了,奶奶只是开个玩笑,呵呵。」
早生几十年,那就没阿璃了。
要是没阿璃,小远是否还愿意入秦柳两家门庭,还真不好说。
李追远:「奶奶,我先上去洗个澡。」
柳玉梅:「去吧,好好休息。」
李追远站起身,走上楼。
李三江回来了,瞧见在厅屋里的谭文彬与林书友,当即笑道:
「哈哈,骡子们都回来啦!」
随即,李三江对坐在坝子上的柳玉梅小声道:「李维汉想让小远侯在潘子婚房床上压床。」
柳玉梅把嘴边的茶杯挪开:「压床?」
让两家龙王门庭的家主、酆都地府的少君,去压床?
这不仅是身份地位上的不合适,而是普通人结婚请亲属中的男孩压床,其实只是走个形式,生儿生女都没啥影响,但以小远现如今的命格去干这事……柳玉梅怀疑最轻的结果都是虚不受补,给潘子小两口干出个不孕不育。
就跟笨笨那孩子的存在,让熊善两口子要不出二胎一样。
到底是怎样的孩子,才能配得上如此规格的降生祈福?只要孩子资质不达标,就永远生不下来。
李三江:「我给怼回去了,说他还是小远侯爷爷呢,我们家小远侯虽然年纪小,但现在也算是公家单位的人了,上桌吃饭都得跟镇上有身份的亲戚坐一桌,哪能跟个毛孩子似的去压床。」
柳玉梅点了点头:「确实。」
李三江:「我就说,让笨笨去压床,那孩子机灵,自打跟着善侯他们来到这儿,我就没见那孩子生过病,现在天天骑着狗到处乱跑,结实健康得很。」
柳玉梅看了李三江一眼,笨笨那孩子命格虽然肯定比不上小远,但那也不是个善茬儿。
「你糊涂了?他们家孙子辈不挺多的么,既然有得挑,肯定先选带血缘关系的。」
「也是,那就从石头虎子他们里头选一个吧。」
李三江走进厅屋,对谭文彬招手:「壮壮啊。」
谭文彬:「哈哈,李大爷,我懂,是不是婚车?」
「对,你能有办法么?多凑几台轿车,到时候去兴仁镇接亲时,有面子有排场。」
「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额……那个,壮壮啊,不能是警车。」
「不会不会。」
「还缺个司机,不是,司什么来着?」
「司仪?」
「对对对,其实就跟咱坐斋一样。」
「我来当司仪吧。」
「成,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三江很欣慰地拍了拍谭文彬的肩膀,上了楼,正好撞见李追远洗好澡出来。
「小远侯啊,你潘子哥要结婚了。」
「嗯,我知道的,太爷。」
这结婚的日子,还是少年亲自选的。
「先是潘子,再是雷子,然后是英子……快了,接下来就到你了,小远侯,你放心,等你结婚时,太爷肯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好的,太爷。」
李追远回到房间,从阿璃手里接过刨子。
女孩会意,起身离开,下楼回东屋沐浴。
柳玉梅跟着一起进来,想跟自己孙女说说话,结果一进来,就看见孙女在南屋储藏间里,新开了一个箱子,把一罐健力宝单独放进去。
「阿璃,看看那口红箱子。」
阿璃将旁边一口红色的大箱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三床绣被。
针脚细密,上面的花纹图案栩栩如生。
柳玉梅把李三江要求的嫁妆,准备好了。
阿璃的手,在这被子上轻轻抚摸,感受着它的细腻柔软。
柳玉梅走到孙女身边,蹲了下来,将阿璃轻轻搂住:
「我跟你说啊,奶奶当年大婚时,排场那叫一个大。我家阿璃以后大婚,肯定比奶奶当年更气派。」
秦叔推开屋门,提着热水桶进来,给浴桶里倒水。
柳玉梅起身,看着正在忙活的秦叔,眉头不自觉皱起。
秦叔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柳玉梅:「看什么看,这点水不够,再去烧点来。」
「哦,好。」
秦叔提着空桶出了东屋,来到厨房。
刘姨接过空桶,把锅里烧开的热水舀入。
「怎么,瞧你这样子,又被老太太训了?」
「嗯,主要是想不通为什么。」
「老太太刚不是正和三江叔聊潘子结婚的事么,还有,老太太那边把绣被也绣好了。」
「这不挺好么?」
「阿璃的婚事,都只等成年后就能提上日程了,那其他人的,你说老太太能不急么?」
「你的意思是老太太在操心……」
「嗯。」
「……彬彬阿友润生他们的婚事?」
「灶里没柴了。」
「我这就去搬。」
「不用,你钻灶口里,替柴烧一烧。」
……
下午,李追远带着阿璃去大胡子家前面的药园。
恰好看见笨笨坐在椅子上,正在被孙道长上课。
原本笨笨都已经在眼珠子转动,伺机骑上小黑逃课了,一看到那两位身影,马上端正坐好。
紧接着,嘴巴嘟起,眼里聚起些许雾气。
李追远回来了,意味着他自明天开始,就要继续被自己生母每天早上送去房间里上课了。
在这里上课,他还能逃一逃,老道长对他也不算严厉,可到了那边床底下……他都难以想像已这么久没上课积攒了如此多怨气的俩小伙伴,会如何对待自己。
孙道长向自己的前孙女婿行礼。
李追远进行回礼。
随后,孙道长将注意力再度落回现孙女婿身上。
与阿璃一起采摘好草药后,李追远让阿璃坐在板凳上等自己,他一个人进了一趟桃林。
清安没出来,躺在小木屋里,只开了半个窗。
「有下酒菜么?」
「没有。」
「那来做什么?」
「我打算让人给这片桃林布一座阵法,这样可以让你住得更舒适些。」
「住一天少一天的林子,有什么需要打理的必要?」
「正是因为天数越来越少,就更需要好好珍惜。」
「行,随你。」
李追远转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