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

第48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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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嗡!”

刺入地面的长剑,发出颤鸣。

柳玉梅右手撑着剑柄,左手掐印。

一道道气旋自她脚下溢散而出,与上方由柳家先人布置的峡谷大界产生微微呼应。

风水之道,奥妙无穷。

柳玉梅没有将它开启,只是在外界无法看出端倪的基础上,对其进行一点点改变。

令家的雷兽倒还好,主要是明家送进来的这群疯子,很可能在祖宅还存有命牌。

要是一下子碎太多,或者以极为稳定的效率逐步开裂,等于明摆着告诉他们,这出了大变故。

到时候,不仅预定好的第二批没了,对方很可能还会主动承认失误进行叫停。

眼下,柳玉梅就是在掌控这些死者气机的外泄。

不是完全阻隔,而是先单一地放出,再根据节奏调整,尽可能地模拟小远他们身陷其中遭遇危机的整个过程。

她甚至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掌控外围第二批进来的时间。

比如,等到内部的礼物全部打包整理好事情都处理完毕后,在一个,分批次进行短促高量的死者气机释放,营造出小远团队山穷水尽,不得不以换命方式进行阻拦的惨烈场景。

碎裂的命牌数目,要一批次比一批次多,到最后就是小远身死,碎裂大一片,彻底安静。

届时,明家祖宅的人就能得出事情成功的结论,从而推动外面的第二批进入。

柳玉梅在自己脑子,把这一整个节奏都过了一遍。

相当于润生阿友壮壮————以及小远阿璃,在她脑子都死了一次。

自此,心底仅剩的那一点点迟疑与犹豫,皆烟消云散。

柳玉梅眼眸中,升起一层淡淡的暗红,连带着她掌心下的长剑,也泛起了血光。

想杀人的冲动,已无法克制。

第二批进来的人,无论来自谁家,甭管过去是否曾有交情,都将一个不留!

“啊!。!”

“~”

明家人绝望的惨叫声中,夹杂着刘姨清脆的笑声。

自小到大,她一直保留着两个良好的学习习惯。

一个是记笔记,将那些欺负过主母欺负过阿力以及对自家门庭落井下石过的人,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另一个就是在反复温习笔记的基础上,琢磨钻研出各种复仇折磨的方法。

她要那些人,全都不得好死!

主母说她心眼儿小,她从未反驳;主母有意识地将她拴在身边,她亦未有怨怼。

因为,她也清楚,自己骨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日,主母在挑选家生子时,她虽年幼懵懂,却已早早意识到自己不会被选上,毕竟在同龄的小孩子,她对气的感知是最微弱的,她觉得自己很普通,甚至可以归为歪瓜裂枣那一列。

主事们亦是如此认为,所以她虽适龄,却未被安排进殿内候选,而是一个人在院子柳树下玩儿。

结果,一道身影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位面露威严的女人,一众身份高贵的主事们站在女人身后,噤若寒蝉。

还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站在女人身边,一边挠头一边对着自己傻笑。

“把你的手,摊开。”

可爱娇憨的小女孩松开五指,掌心是一只流转着五色彩纹的毒蝎子。

周围的主事大人与管事嬷嬷们,见状都大吃一惊,有的更是冷汗直流。

柳家祖宅,内藏干坤,山川归纳,动植丰茂,可这种蝎子,明显不应该是出现在这的东西,倘若这玩意儿在膳食汤羹中洗个澡,怕是整个院子的孩子,都得暴毙。

“这是你养的?”

“是。”

“你养它做什么。

“咬人。”

“咬谁?”

“外面的老虎,我听嬷嬷说,家门口有很多用扁担挑着的老虎。

家也有老虎,但我发现,家的老虎不敢靠近它唉,我想把它养大,把外面的老虎全都咬死。”

“站起来。”

小女孩听话地站起身。

女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看向了她身后的那棵柳树。

“以后,你就叫婷,柳婷。”

婷,形容人或花木美好。

后来,在自己一次次追问下,主母给出了当初为什么选择自己的多个解释。

但有一条,柳婷心认可,可主母却从未提起。

她怀疑,是主母怕遣散外门后,她落入江湖,变成一位善蛊的邪修,最后顶着前柳家人的名号,在江湖上败坏龙王柳风评。

主母是柳家大小姐,也是秦家少奶奶,正因为主母姓柳,所以下一代她亲自培养的点灯者,就必须得姓秦。

柳婷一直觉得,主母这是为秦家,择选出一位未来天才,又为柳家————消弭掉一个日后祸害。

来自仇家人魂念深处的哭喊与哀嚎,是那般动听。

刘姨忍不住从口袋掏出瓜子,在杀戮的同时,边嗑边享受。

走火入魔?不用怕,在她的酷刑,能让你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当然了,那些清醒过来的明家人,哪怕自报家门对她行门礼,她也会认为,这是走火入魔得更深了,真是聪明的邪祟!

“噗!”“噗!”

又是两只吞得肚胀滚圆的大瓢虫钻入地下,刘姨拍了拍手。

她能感知到,主母现在位于另一端,面朝峡谷外,更能感受到主母身上那愈来愈重的杀气。

刘姨则扭头,看向穆家村方向。

暂时无视了远处因同族受到戕害不断向自己这汇聚的明家人,刘姨折返身形,去向穆家村,开了个小差。

她觉得,这穆家村,自己应该比主母先去。

眼下,穆家村无比混乱。

但同时,它又是当下大峡谷范围内,少数还算安全的区域。

以往,穆家村靠着听风峡的特殊性,会承接帮江湖势力处理棘手人或兽的活儿,而这次的活儿,来得格外大。

过去几年才送来一个或一头,这次送来一群,不,是两群。

正常情况下,穆家村是不会接的,这已经超出了穆家村的承载能力,天知道这大的量,听风峡内的风罡得消磨多久才消磨得完,而如此大的滞留,但凡出点问题,都可能引发动乱。

可在穆雪慈带着孙女与儿媳妇离家后,穆乔山出面,强行将这活儿给接了下来。

穆家村不大,但村内却有三个派系,三个派系的代表人物,是穆雪慈的三个儿子。

倒不是在宫斗夺嫡,也谈不上争抢利益,与其说是这三个几子组织起了三个派系,不如说是这三个儿子各自代表着村内的一种思潮。

长子穆乔德,是村子名义上的村长,亦是穆家当代家主。

他说好听点,叫性格平和温厚,说难听点,就是性子软弱。

相较于两个弟弟,这个长子的天赋就显得平庸许多,故而早早地就被当作接班人培养。

在不考虑家族有更进一步发展的前提下,这种家主,最能被下面大部分人所接受。

穆乔德的两个弟弟,穆乔生与穆乔山,对这位哥哥当家主,本也是毫无意见,最早压根就没打算去争,俩弟弟更醉心于修行。

其实,因龙王柳衰落,柳家大小姐自遣外门对曾经的附属势力不再做约束与干预后,穆家村的规矩,相较以前,已变了许多,或者叫软化了许多,很多以前龙王柳在时不能做的事,也渐渐开始半公开地做,但都尚属能理解的范围内。

失去大靠山后的江湖势力,为了维系生存,必然得做出相对应的调整。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穆雪慈硬压着不允许天赋最高的小儿子点灯。

当时,柳家夫人派遣秦力点灯走江,这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

秦力虽然不姓柳,但彼时,他事实就是代表着秦柳两座龙王门庭。

穆雪慈不允许自己的儿子,点灯去江上与秦力相争,在她看来,这和撕破脸与柳家相争没什么区别。

但这种压制,对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而言,无疑非常残忍。

他没目睹过龙王柳巅峰时的气象,也没像自己母亲当年那样,被选送进柳家祖宅进行培养。

倘若他能走这个流程,与柳家同时代选定的点灯者提早接触,切磋较量认输服气后,拜对方为龙王追随其走江,那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可他,输给的却是一团空气。

穆乔山最终没有忤逆自己母亲,却也因此离村十多年,等再回来时,他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妻子。

林青青的身份,在穆家村,并不算什么秘密,虽然她从未公开过自己的姓氏,但随着接下来穆家村与令家的合作往来越来越频繁,且令家每次来人都由林青青负责接待,双方明显热络如一家人,她姓林还是姓令,就很明显了。

穆乔山心底对龙王柳有怨恨,而江湖上其它势力对秦柳门庭收缩后所空出区域的渗透,从未停歇,双方可谓一拍即合。

引入令家影响力入村后,穆乔山在村内的话语权不断增重,村很多人都觉得,既然失去了龙王柳这座靠山,那村子想要继续守住传承守住听风峡,那就得重新寻一座新靠山,没什么比另一座龙王门庭更加合适。

对此,作为名义家主的穆乔德,选择默认这种变化,不主动不拒绝。

可同时,这种激烈变化,也引得村内另一部分守旧传统派的反感,穆秋颖的父亲穆乔生主张的是,身为柳氏家臣,世受柳氏恩泽庇护,先祖荣光更是与柳家龙王绑定,怎能在柳氏衰弱时就背叛主家?

就这样,穆家村形成了两个派系争锋相对另一个派系和稀泥的格局。

对此,穆雪慈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她对自己的幼子一直心存愧疚,而且这已经不是处理自己儿子这简单的事了,莫说斩断令家这只手可能会招致的报复,就是令家的手没了,其它家的手也一样会伸进来。

上一代,秦力走江失败,这一代,柳家那边毫无点灯走江者的消息,穆雪慈同意了天赋资质比当初小儿子还要好的孙女点灯。

穆秋颖是穆乔生的女儿,此举让村内传统守旧派放弃了斗争,倒不是被收买了,事实上在得知母亲准许自己女儿点灯时,穆乔生还去母亲那以父之名拒绝过。

对此,穆雪慈就以一句话回应:“乔生,你想让你女儿,像你弟弟怨恨我一样,怨恨你?”

老太太是心疲了,她现在所追求的,不过是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穆家村仍尊奉柳氏为主家。

至于她死后会发生什么,她管不着,也管不了了。

在老太太看来,她若是走在大小姐前头,就先去下面打前站,等候大小姐;

若是大小姐先走,那她也会跟上,地上这一世未竟的追随,地下来补。

当李追远在鹿家庄正式扬名时,在整座江湖都掀起巨浪。

这浪,也拍到了穆家村。

眼瞅着已奄奄一息的主家,忽然燃起了复兴之势,本来被压制下去的村内矛盾,瞬间变得激烈,乃至惨烈。

先是江湖上传来上门谢罪的老太太被柳家镇杀的消息,穆乔山打着为母亲复仇的名义,带领自己这一派系的人掀桌子动手,彻底掌控村子主导权。

老大穆乔德这边,无动于衷,听之任之地交出了本就不在他手上掌握的权力。

紧接着,令家人带着林青青回到村,并对毫无准备的穆乔山进行锁拿,将夫妻二人连带着他们的一子一女都带入了一间屋,布下隔绝阵法,对外宣称要进行审讯。

审讯结束后,令家人将穆乔山与林青青带出,宣称这二人犯了母以及意图构陷污蔑龙王门庭之罪。

更是将二人捆缚在村口柱子上,说要准备移交给柳氏。

老大穆乔德这边,还是听之任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已经涉及到龙王门庭之间的角力,不是自己能参与的。

甭管最后哪边赢,他只要继续无动于衷,就不会遭遇清算。

可偏偏,事情在这却发生了变故,这群令家人像是接到了来自家的命令,竟集体对带领他们过来的主事动手,那位令家主事带着自己少量亲信拼命反抗,见无法逃脱后,手持穆家村峡印的他,居然将峡谷闸门开启。

这下,穆乔德无法再无动于衷了,因为他要死了。

他一边拼命组织村人开启村内阵法进行防御,一边大声咒骂给村招来灭顶之祸的三弟。

可一来雷兽汹涌,二来明家人就算疯了依旧能施展出手段,村子的防御逐渐不支。

刘姨就是在这最危急的时刻,出现在了穆家村村口。

她的到来,不仅没给穆家村减轻负担,反而因她吸引来了更多明家人。

不过,能在这种混乱场景下,穿行至这,已说明她的强大,尤其是她一身绿色华服,与穆家村祠堂供奉的历代柳家龙王画像,几乎一模一样。

穆乔德当即向着刘姨跪伏下来,声泪俱下:“谢天谢地,主家派人来救我们了,我穆家村有救了!”

刘姨就这站在村口,没进村,也没说话。

她周围,有一圈粉色的蝴蝶飞舞,哪个明家疯子此时想靠近她,都会被蝴蝶牵引陷入短暂迷离,丢失目标后,就本能地对村子防御展开攻势,渴望冲入村子杀戮活人。

眼见对方没出手相助的意思,穆乔德马上指着柱子上挂着的穆乔山与林青青,细数他们密谋母的等等罪状。

穆乔山与林青青,身体不仅被锁链穿刺,更是被施加了封印,如今等同是普通人。

夫妻二人面对反驳,也没硬气,反而开始主动检讨。

林青青:“都是我的罪,都是我的罪。”

穆乔山:“是我之罪,是我对当年不准点灯之事心存怨怼,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龙王门庭之底蕴;我当死,亦该死,是我忤逆大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与主家作对。”

夫妻二人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他们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能将村子保护下来,因为他们仅剩的女儿,如今还在村。

刘姨看着他们声泪俱下的忏悔,笑了。

手伸进口袋,又掏出了一把瓜子,就着眼下这混乱氛围,嗑了起来。

村口阵法内部,有令家人开口道:“柳家大人,吾等是奉家之命,特来缉拿这俩罪徒,交予柳家论处,然今日灾祸掀起,还请大人为苍生念,先行出手化灾,以免祸乱溢出绵延。”

作为代表向刘姨说这话的令家人,一身正气。

这不是装的。

因为令家为了洗脱自己的因果,一切都要布置得与自己无关,所以这群令家人,最开始接到的命令就是来缉拿这两个罪人,中途又接到新命令,要缉拿被查出犯了家规的头儿回去下雷狱,他们也照做了。

不过,真要拿处那位主事,等其回家后其实更合适,在他于外面执行任务时命令他手下人下手,必然会生出乱子,但这都是令家高层推演算计好的,那位主事就是拿来引爆听风峡的火星子,这群令家人,则是家族计划中的牺牲品。

穆乔德见令家人说话了,简直脑袋气得都要冒烟,这时候你们不知道躲一躲藏一藏,竟然还敢出来现眼?

“主家大人,我穆家世代供奉柳家龙王,对龙王柳忠心耿耿,请主家大人施以援手,活我穆家!”

然而,任凭穆乔德如何恳求,刘姨还是不动。

善于无动于衷的穆乔德,今日见到了真正的无动于衷。

“嗑————忒!”

刘姨吐出嘴的瓜子。

当她看见穆家村,能大摇大摆的出现一群身穿令家服饰的人时,这村的穆家人,在她心底,就已判了死刑。

呸,一群吃扒外的东西,救什么救?

赶紧给老娘死去,老娘等着看呢!

我柳家对尔等世代施以恩泽,可我柳家一落难,就马上改换门庭,那就看看改换门庭的下场嘛。,瞧瞧,这不就被人家拿来当耗材,点烧了。

“哢嚓!哢嚓!哢嚓!”

阵法裂纹越来越重,终于支撑不住,垮塌了。

嗯?

村子阵法破裂的瞬间,刘姨目露疑惑,看向村子深处的一个区域,她的虫子告诉她,那还有一群活人的气息。

率先冲入村子的明家疯子,先跳到了柱子上,将被绑在那的穆乔山与林青青扯烂撕碎。

就在他们即将继续向村内冲杀时,刘姨抬起手,虫潮立起墙壁,将明家疯子们又都推出村外,拦在外头。

穆乔德等一众穆家人心长舒一口气,不少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还好,主家大人只是惩戒罪人,并没有迁怒整个穆家的意思。

令家人:“多谢柳家大人施以援手,如今之计,当先对外通知,好请家族派出增援,荡平这场祸事。”

刘姨没搭理他,她在等自己刚派飞进村的虫子回来。

这时,一个小女孩挤出人群,跪伏在柱子下,喊着“父亲母亲”嚎陶大哭。

一边哭她还边用眼角余光扫向站在那的刘姨,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怨毒。

“你明明这厉害,为什么不早点出手救我父亲母亲————”

女孩年岁尚小,不晓得大人之间的事,也不太懂江湖之争,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有实力轻松阻拦外面那群可怕的疯子。

刘姨低头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被吓到了,停止哭泣。

刘姨叹了口气,走到小女孩身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记住,在这座江湖上,人,最先得学会的是依靠自己,而不是纯粹指望别人。

“”

小女孩放声大哭,哭得比先前更大声了。

她抓着刘姨的手,哭喊道:“我没有父亲了,没有母亲了,也没有哥哥了,我不知道我该怎办,我该怎办————”

刘姨派飞进村的虫子飞回来了,告知了她那群人的具体位置。

手,从女孩脑袋上抬起。

女孩双手仍旧继续抓着刘姨的手腕,哭喊哀求:“我该怎办,我该怎办————”

刘姨:“那我考考你,你记住我刚刚说的话了?”

“呜呜呜————人最先得学会依靠自己————不能指望别人————”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背,一边努力藏起眼底的怨恨。

刘姨掌心一震,女孩的双手被震开。

她不哭了,茫然地看着撇开她向村走去的绿衣身影。

“记住了就好,现在,开始实践吧。”

刘姨挥了挥手,堵在村口的虫墙散开,外面聚集的明家疯子们尖叫厉啸着闯入,而位于柱子下的小女孩,首当其冲!

穆家村人并非凡夫,但面对这群龙王家的疯子,他们显然有些不够看,更可怕的是,这群疯子还数目庞大。

那间,惨叫声此起彼伏,被中断的血腥杀戮,正式上演。

令家人结阵苦苦抵抗,先前对刘姨喊话的那个令家人一边甩动雷鞭一边大喊道:“柳家大人,你怎能如此冷血无情,将江湖道义置于何地!”

“哈哈哈哈哈哈!”

刘姨没回头,身形继续向村内前进。

自她记事起,她就见到了数不胜数的江湖道义。

在刘姨的笑声中,令家人的阵形被明家疯子突破。

村,处处是奔逃的人,随处可见疯魔般的捕杀者。

刘姨走到一处大铁门前,指尖向前一指,大量虫子冲入,腐蚀着上面的禁制。

“当!”

铁门倒塌。

下方地牢,关押着一群穆家人,除了青壮外,还有老人孩子。

一个男人带着自己的妻子,站在最前面,张开双臂,将其余人都护持在自己身后。

穆秋颖长得,很像男人的妻子。

男人叫穆乔生,是穆秋颖的父亲。

之前,穆乔山带着自己的人,以偷袭的方式,掌控了穆家村,穆乔生以及他的支持者,要被下毒要被打伤,连带家眷,全部被关押进了地牢。

虫子扑向穆乔生,将他与他妻子身上的镣铐与封印全部腐蚀,赐予他们自由。

穆乔生看着刘姨身上的衣服,试探性地问道:“您是,主家大人?”

刘姨:“把其他人镣铐解开,想活命的话,以此为圆心,构筑阵形,我来抵御,你们来辅助。

记住,不管外面有村子的谁跑过来寻求庇护,你但凡敢放进来一个,我就对你们所有人,都撒手不管。”

说完,刘姨纵身一跃,来到地牢最上方,先撑起四道虫墙,然后打开缝隙,将明家疯子一个一个放进来。

穆乔生与妻子解开了其他人镣铐,领着大家伙走出来。

虫墙虽然高大,可他们依旧能看见村子现在正遭遇着什么,遍地是杀戮,处处是哀嚎。

穆乔生颤抖着闭上眼,流下两行眼泪,然后甩了甩了头,对周围人道:“帮柳家大人护法!”

穆家人并不都是废物,能生出穆秋颖的这对夫妻,所展现出来的道行还让刘姨眼前一亮。

哪怕这对夫妻所带领的这群穆家人,全部带伤且余毒未解,却还是形成了很是明显的助力。

大概,能在这一时期,不随波逐流,也不想另找其它山头攀附的,仍旧坚持自我与传统的,本就代表着一种底气。

也难怪之前穆乔山得靠偷袭与下毒的方式,才能将他二哥与支持他二哥的人拿下。

刘姨撇了撇嘴,实力确实不错,但实力不错却还能被别人下手成功,也是一种废物。

不过,好就好在他们是穆秋颖的父母。

没站错队,还被保留下来,有助于自家小远对穆秋颖的安排与使用,也更方便小远重新编整这座外门传承。

算了算了,有小远在,我动这脑子干嘛?

刘姨立刻自省,为自己的分心而忏悔,重新集中注意力,虐杀起手头上这个明家疯子,先给他虐清醒,再给他虐得死去活来,最后剥开身体,摘取灵魂,放生大瓢虫。

伴随着她杀得越来越多,外面聚集的明家疯子也越来越多。

渐渐的,刘姨的虫墙呈现出不稳的态势。

刘姨皱眉。

这是因为她不是一个人,还得庇护着下方这群穆家人。

穆乔生察觉到了刘姨的吃力,催促众人继续加大力气护持,这是一种求生本能,他很怕那位柳家大人把他们视为累赘,抛下不干了。

如今外面已听不到惨叫声,说明整个穆家村现在,应该就只剩下他们了。

刘姨召出一只长着翅膀的小蛇,对它道:“死木头,你那边好了没,快来帮忙!”

小蛇扇动翅膀飞起,不断发出声音:“快来帮忙!快来帮忙!”

还未等小蛇飞远,“轰!”

一道身影冲出,将一片明家疯子掀翻。

秦叔的身影显现。

刘姨马上挥手,将这条小蛇重新收入袖口,对秦叔不满道:“你都完事了?”

“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多好的机会,也不好好享受。”

说着,刘姨抓了抓手,面前被蛊虫包裹着的明家疯子,跟玩具指偶似的,很是应景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秦叔:“可是,我————”

刘姨:“怎,说你几句你还不服气?”

秦叔:“可是,我面对的是一群畜生。”

刘姨闻言,沉默了一下。

也是,自己在这折磨人,还能有反馈,挺有意思。

秦力要是在那折磨雷兽折磨得兴致勃勃,那才叫真的神经病。

“我帮你吧。”

秦叔点头道:“嗯。”

“那你可收点力,打断胳膊打断腿就成,别给我捏死了!”

“嗯。

“”

秦叔开始收力出拳。

有他在,刘姨这边立刻就没什么压力了,可以专心致志地把以前各种奇思妙想,不断做尝试。

连穆家人,这边也得以轻松,因为没疯子能靠近。

穆乔生带着一部分人继续警戒,让妻子去帮重伤者与中毒者进行处理。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这。

柳玉梅看了一眼屋顶上玩得兴致丝毫不减的柳婷,又扫了一眼下方给她“轻拿轻放”的秦力,对秦力骂道:“你就惯她吧!”

受到主母训斥的秦叔,一个激灵,拳劲没收住,将一个明家疯子轰得形魂俱灭。

刘姨见状,气鼓鼓地对下方那道比自己还年轻得多的身影喊道:“老太太,家主好不容易让咱们出来玩一趟,你能不能不要这败兴!

哼,你等着,回去后,我就跟家主偷偷告状,让他下次不让你出来了。”

柳玉梅手中的剑,开始旋转。

刘姨吓得缩了缩脖子,小时候自己犯错,都由阿力主动承担,老太太只会拿剑抽阿力,但她在旁边看得也是吓得要死。

但她还是重新鼓起勇气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嘛,柳长老?”

刘姨指尖动了动,面前的明家疯子附和:“啊!啊!”

柳玉梅白了她一眼,却也是被气笑了。

主要是柳婷在这儿玩来玩去,耽搁时间。

柳玉梅对折磨这些疯兽疯人没兴趣,她的目标,是接下来会进入的第二批。

可她又不好意思明说自己也迫不及待地想玩,只能无奈地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穆乔生跪伏下来,给柳玉梅磕头:“拜见大小姐!”

柳玉梅停步,看向身后的穆乔生。

“我母亲房间,挂着您的画像,您和画像上的,简直一模一样。”

这种一模一样,绝不是相貌轮廓相似,也不是晚辈,因为连气质神韵都毫无区别,绝对是本人。

柳玉梅:“带我去你母亲的住处。”

“是,大小姐。”

穆乔生起身,走过来带路。

途中,有明家疯子企图靠近时,都被剑气弹开。

柳玉梅也是手下留情,没给它斩了,让他们能继续给阿婷去玩儿。

思虑之下,时间还挺多。

毕竟,以小远在江上展现出的实力,能多坚持一会儿才叫正常。

其实,别看对他们三人而言,这的雷兽与明家人都跟小猫小狗似的,那是因为他们是手持利刃的成年人。

稍微注意点方法,把这些小猫小狗一个一个打死,确实不难;可要是孩子,就算手持利刃,他们也无法长时间挥舞。

这的峡谷大界,应该拦不住精通阵法之道与望气诀的小远。

但如果是面的人,想要尝试开启大界,外面早就预备好的第二批,肯定会以防止动荡外溢为由,将大界给巩固维系,不准其自内部打开。

这帮家伙,为了杀小远,必然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穆雪慈的住处,在穆家祠堂后面,平日得从祠堂侧门穿过。

柳玉梅直入正门,来到穆家祠堂。

祠堂除了供奉着穆家先人牌位外,还供奉着一幅幅柳家龙王画像。

柳玉梅在这上香拜祭。

秦家一直是独自走江,柳家则需要组建团队。

龙王的故事口口相传,龙王的扈从亦是一代江湖中的传奇。

这座祠堂,是柳家历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柳玉梅的目光,在这的画像与牌位上一一流连。

可惜,过去的终究会过去。

生在鼎盛时期的人,会天然认为,这一切都是应得的,也必然会持久延续。

只有经历过衰落破碎,才会清醒,这世上压根就不存在什么理所应当。

穆乔生不发一言,站在旁边。

等柳玉梅继续向走去时,他也马上跟上,帮忙打开自己母亲的卧房门。

穆雪慈的卧房很简朴,面为数不多的装饰品,柳玉梅都很眼熟,都是曾经自己赠予她的。

“我见到你母亲时,她已经变成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了。”

穆乔生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将嘴唇咬出血。

虽然一直被关押在地牢,但外面发生的事,他是知道的,负责看守那的人,早就将事情告诉他了。

但因为穆乔德没有发话,所以看守者只能把话递送到这儿,却不能将牢房门打开放他们出去。

“大小姐,是我穆家失德,导致家出了祸害。”

“你这话说得,像是在怪这一切都因为是我柳家失势。”

穆乔生马上跪伏下来:“我绝无此意,请大小姐明鉴!”

“你起来吧,别跪,声音也小点,怪吵的。”

穆乔生站起身,小声道:“造成如今这局面,是我之失,我未能当机立断,也没有————”

“好了好了,别再提这些了,太阳不是鸡叫出来的。”

穆乔生点头称是。

“你母亲,是自杀,她知道她那儿媳妇要杀她。”

穆乔生面露震惊。

“不过,你母亲应该不知道,她的儿子,居然也想让她死。

如果她知道了,应该就不好意思在我家门口自杀了,她脸皮薄,估摸着,会在家自尽?”

穆乔生:“我————我不知道。”

“你母亲,不是个好家主,我和她,都不是,我们,都是被上一代的荣光,给惯坏了的人。

行了,你出去吧,我在这歇一歇。”

穆乔生告退,走出房间,将门闭合,自己站在门口。

一连串的变故发生,身边死去那多人,他也需要平复一下心绪。

用力眨了眨眼睛,再伸手摸了摸,发现已经干了,无法再流出。

柳玉梅在穆雪慈的床上躺下。

穆雪慈的丈夫姓乔,是赘婿,走得也早。

可这张床上,却放着两个枕头。

柳玉梅记得,年轻时的穆雪慈古板得很,嘴老是挂着什么主臣之礼,结果自己非要拉着她上床来陪自己睡午觉。

自己是睡着了,可她事后却说,这是她这辈子迄今为止,最大的煎熬,这枕头真不舒服。

自己笑骂她没出息,把枕头拿起,砸向她。

现在在这儿,自己又看见了这个枕头,穆雪慈一直将它收藏到现在。

床板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人,与眼下躺在这儿的自己,完全一样。

柳玉梅缓缓将眼睛闭上。

她觉得,若是应景点,自己这会儿该做一个梦,梦是自己年轻时,梦的他们也都还在。

可美梦始终无法成真,一如自己当下这看似年轻的容颜,假的,终究是假的O

就这睡到,外面终于安静了,没了明家疯子的尖叫,也没了阿婷的笑声。

结束了。

柳玉梅睁开眼。

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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