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对了,」汉子补充道:「他连御前三大营平日驻扎在宣化府的事都不知道!」
守城将士闻言一变,立刻翻过拒马,将陈迹团团围在当中。
陈迹环顾左右,看著枪尖上的寒芒:「误会。」
「误会?」守城的百户沉声道:「为何打探我崇礼关内的事?是何居心?」
一旁的汉子喊道:「军爷快拿下他细细审问,一定能审出东西来!」
陈迹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这位将军,在下是从京城来崇礼关卫所的小旗官,陈迹,这是我的路引还有兵部文书,请您查阅。」
百户将信将疑的接过文书,却见信封上盖著兵部火漆,写著「崇礼关卫所总兵张澜津」。
未拆封的兵部文书,不是谁都能看的。
百户想了想,将文书递给身旁同僚:「拿去给张将军核验一下。」
一名将士往关内跑去。
百户上下打量陈迹,待他看到陈迹脚上的靴子时,恍然道:「又是个穿皂靴的来我崇礼关镀金来了。」
陈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皂靴,又看了看将士们脚上,竟都穿著草鞋,寒风中露著脚背和脚趾,脚上冻得乌青。
百户冷笑一声,指著陈迹:「搜身!莫放一个景朝细作进关!」
陈迹没有反抗,老老实实的张开双臂,任由守城将士将他摸了个清清楚楚。
百户又道:「脱靴!」
陈迹当众把靴子也脱了。
只见守城将士抽出匕首,将靴底割开,又将靴子夹层也割开,确认没有夹带才扔到一边。
百户还觉得不够,竟又亲自上手,用匕首剥开陈迹的衣缝,将衣裳割得七零八落。
陈迹并不动怒:「将军检查每个人都如此仔细?」
百户生硬道:「对,仔细些好。」
陈迹笑著回应道:「没错,仔细些好。」
百户怔了一下,他已经猜到陈迹是从京城来的公子哥,所以想要在交接文书亮明身份前出口恶气,等确定了文书,再这做就不合适了。
可他看向陈迹脸颊,却发现陈迹真的没有生气。
此时,去交接文书的将士气喘吁吁跑回来道:「将军说是真的。」
报信的汉子道了声晦气,转身往军市走去:「也不知从哪来的棒槌,还以为能领到赏钱。」
此时,守城百户不动声色道:「将军还交代什没?」
一旁将士小声道:「将军说,不必领他去官署了,我们直接派个人领他去宣府前千户所,找个地方扔著,别让他死在我们地界上就行。」
守城百户闻言便懂了言下之意,他看向陈迹牵著的枣枣,赞叹道:「好马,就是不知道,人能不能配得上马。走吧,领你去宣府前千户所,在那安心当个小旗,没事别乱跑。」
陈迹诚恳道:「这位大人,我是来做夜不收的。」
守城将士们闻言一怔,而后面面相觑,最后放声大笑:「你?夜不收?」
陈迹疑惑:「兵部文书没写吗?」
先前去交接文书的将士哈哈一笑:「文书上只写著让你来崇礼关当个小旗官,可没写让你来当夜不收。再说了,夜不收是甚官职?我等怎没在文书上见过。」
夜不收是个人尽皆知的称呼,可在文书却不是这写的,只能注明正经官职:崇礼关卫所,小旗,陈迹。
所以在兵部给他的文书,只写他来崇礼关当一名小旗,却没说他是来当夜不收的。这便是文官的小心思,陛下交代的事全都合规合矩的办了,但偏偏这件事就是做不成。
百户拍了拍他肩膀,语气缓和了些:「小子,夜不收得弓马娴熟身经百战才行。这崇礼关想当夜不收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得总兵和副总兵开口才行。再说了,夜不收可是个苦差事,你们这些贵公子吃不了那种苦,不让你当也是为你好。跟我走,先安排你去宣府前千户所。」
陈迹沉默片刻,笑著答应下来:「好。」
百户往关内走去,陈迹看了看地上被割烂的皂靴,竟就这光著脚踩在冰凉的石板路,跟了上去。
他牵著枣枣穿过城门洞,立刻被巨大的阴影笼罩,这城关巍峨,遮住了阳光,整个崇礼关内都是灰蒙蒙一片。
百户回头看他一眼,漫不经心交代道:「想早点捞够战功回京城,就找洪祖二和张摆失他们买耳朵,他们手多的是,说不定都够你升到千户回去享福了。价格虽然不便宜,但省得你自己去吃苦送死。」
陈迹好奇问道:「洪祖二和张摆失是谁?」
「夜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