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摆失认真道:「元襄身为中书平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元城本就是景朝老皇帝用来制衡元襄的,如今却被王先生捉了回来。枢密副使陆谨如今在景朝军中如日中天,少壮派皆为其鞍前马后。元城被王先生活捉后,陆谨成了枢密使的不二人选……但他也是元襄的人。」
洪爷神色一动:「景朝的狗皇帝不希望陆谨当枢密使,使元襄一家独大?」
张摆失点点头:「不仅那狗皇帝不愿意,连姜氏也不愿意。可元城背后的元氏无人能与陆谨争,其他人声望皆不如他,能力也不如他,于是有人便想将元城换回景朝。」
他继续说道:「景朝要用老皇帝的幼女与陛下和亲,许诺百年不起边衅,还送出白达旦城换取元城回上京。使臣已经出发,下个月便会经白达旦城,从我崇礼关过,前往京城。」
洪爷拧起眉头,风吹日晒的脸上满是沟壑,他下意识说道:「不行,白达旦城乃是关外孤城,若我宁朝屯兵此处,景朝翻脸时,面有多少人便会死多少人,这是陷阱。」
张摆失附和道:「没错,可我担心朝堂衮衮诸公不会这想,有的是人愿意与景朝维系和平,这样商路便开了!」
洪爷推测道:「捉生将放你回来,是希望我们在使臣抵达崇礼关时,想办法将其杀了?」
张摆失笃定道:「没错。」
洪爷沉默片刻:「晚了。」
张摆失一怔:「什么么晚了?」
锵的一声,洪爷干脆利落的还刀入鞘:「昨日傍晚,羽林军已经抵达崇礼关,在城北宣左府千户所的军舍住下。我还纳闷他们为何突然来了崇礼关,我去问参军,参军也不说,只说保密,如此看来,他们是来迎接景朝使臣的。」
陈迹闻言面色不改。
羽林军终于到了。
他在来崇礼关的路上耽搁那久,正是知道羽林军开拔需要时间,所以刻意走慢些等一等。
有二百羽林军在,他才有做事的底气。
此时,阿笙在一旁说道:「按照迎接使臣的规矩,景朝虎豹骑会把使臣队伍送出白达旦城一百二十,然后由我宁朝仪仗出崇礼关一百二十相迎……途中没有机会。」
洪爷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抬头看向张摆失:「有羽林军护著,你敢杀他就是谋反,别说你要被凌迟处死,连带著星星阿笙,还有所有崇礼关夜不收,都得倒霉,张总兵也得立刻卸甲问罪。」
却听张摆失失魂落魄道:「那怎办,不能让元城活著回去……洪二,难不成你也忘了血海深仇?」
洪爷冷笑一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张摆失眼睛一亮:「什么么意思?」
洪爷坐在石凳上,将腰刀横在膝盖上,慢慢摩挲著刀柄。
下一刻他将腰刀拔出两寸,从雪亮的刀身上凝视著自己的双眼:「既然路上杀不成我们就去白达旦城杀。羽林军在崇礼关鞭长莫及,他们总不可能去景朝的地盘护著使臣。我们去了白达旦城还有捉生将做内应,没有不成的道理。」
陈迹心中一凛。
洪爷长叹一声:「与捉生将打了一辈子交道,没想到,到头来却要与他们联手才行,丢人。」
陈迹靠在墙上忽然开口说道:「在白达旦城杀人,事成之日你们必死无疑。你们活著,便会有人知道此事乃捉生将与夜不收密谋;你们死了,他们的秘密不仅能守住,还是大功一件……不论如何,捉生将都不会放你们离开。」
洪爷冷笑:「我不怕死,我只怕崇礼关的血债没人还。」
陈迹心中又是一叹。
他本想劝说,元城回去可能反而对宁朝有益,因为陆谨才是宁帝与张拙最警惕之人,也是最有野心之人。
可他转念一想,崇礼关的夜不收早已对元城恨之入骨,哪有道理可讲。
夜不收们有错吗?也没错。
张摆失迟疑道:「可你腿上的伤势还没好。」
洪爷摇摇头:「使臣最快一个月才能到白达旦城,那会儿应该无碍了。」
张摆失又说道:「我们带多少人去?王标他们五天前出关还没回来,只怕赶不上了。」
洪爷思索片刻:「就我们几个去,人多了进白达旦城太乍眼。阿笙,你等会儿去军市看看,看昌平来的商队到了没,我们得随商队混进去。」
张摆失问道:「那我呢?」
洪爷凝声道:「你就待在我身边,一天没杀掉使臣,你一天不得离开,哪怕是去茅房,也得由我跟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么不带别人?我怕你变了节,答应捉生将要把其他夜不收当投名状!」
张摆失神色一暗。
洪爷冷笑一声:「你也不必在此惺惺作态,你自己说,我防你应不应该?」
张摆失叹息一声,颓唐的靠在墙上:「应该。」
洪爷抬头看向陈迹诚恳道:「小兄弟能杀两名捉生将实力非凡,此行我们必须依仗你,希望你可以随我们一起去白达旦城。」
陈迹笑著说道:「洪爷说计划的时候都没避著我,想来也没打算让我离开。」
洪爷被戳穿了心思也没有不好意思:「正是如此,还请你走一趟。」
陈迹在心中快速权衡利弊:于他而言,将夜不收拦在崇礼关才是现在最该做的,可是该怎拦?如何拦得住?
若夜不收没有动手,捉生将会不会为了陆谨铤而走险?
似乎,他横竖都要走一趟白达旦城。
洪爷见他迟迟不肯说话,缓和了语气:「小兄弟,事成之后,我等一定保你和阿笙星星从白达旦城全身而退……我这还攒了些军功,两个捉生将或许升不到千户,但八个一定可以,我全都留给你。」
陈迹沉默许久:「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