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文豪

第381章 《河清海晏疏》【求月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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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夜色尚浓。

在家,陆北顾早早起来,用铜盆中冷水净面,寒意刺骨,精神为之一振。

他换上了新的行头,身着绯袍,腰系金荔枝带,悬银鱼袋。

对镜自照,镜中人身姿挺拔,已具风宪官的威仪。

推开门,长街寂寂,唯有远处更夫梆子声隐约可闻。

他先去街角的早点铺吃了点东西垫肚子,随后黄石便赶来接他了。

原本留在大名府的马车,昨日便已经随崔台符等人一同返回了开封。

春末的晨风带着湿冷气息,拂过面颊。

陆北顾紧了紧官袍上了车,车厢内,他开始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思绪翻腾。

那封已经给欧阳修看过的《河清海晏疏》正静静躺在他袖中。

此疏不仅详陈河北之行的调查结果,更直指吏治积弊、民生困苦,言辞恳切,锋芒隐现。

自成为御史已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陆北顾始终未上一疏,而今日,他将不再沉默!

车轮碾过御街青石路面,发出规律的辘辘声。

至宣德门外,天色依旧墨黑。

他下了马车,整饬袍袖,汇入陆续抵达的官员人群中,向右步行前往左掖门旁的待漏院。

待漏院门前,已有不少朝官抵达。

此时陆北顾身着绯袍,虽然是“赐绯”,但依然能享受到同样的待遇。

所以,他第一次踏进了待漏院的门槛。

没进去的时候满是好奇,当真进去了,其实也没什么么。

无非就是院子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宰执们专享的休息室,另一间是其他官员的茶歇室。

宰执们的房间陆北顾进不去,茶歇室他倒是进去看了看,面放了两张长桌,一张上面摆了不少样式各异宫廷糕点,另一张上面则摆着放在能保温的罐子的热茶和饮子。

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很少有官员会来这吃早点,都是提前在家或者路上就吃完了。

而绝大多数官员,都将这视作谈话场所,三五成群地在交谈。

陆北顾找到了欧阳修和吴中复,三人又聊了片刻。

等到待漏院铜铃响起,文武官员依序出院列班。

陆北顾与吴中复一左一右,巡视队列,纠正风纪。

他注意到今日朝官队伍中,不少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多有停留,显然河北之行的风波已在朝中传开。文德殿内,烛火通明。

鸣鞭三响后官家赵祯升座,一切礼仪如旧。

首相文彦博率先出班,手持玉笏道。

“陛下,臣昨晚得报,大名府马陵道猎场监苑官郑世兴,已由审刑院审得实情!其供认受大名府通判孙兆指使,私造形制诡谲之工械,混入六塔河东堤修复工程,更散播“触犯地脉’之谣,意在构陷大臣,动摇相位!”

话音未落,满殿哗然。

文彦博趁势进逼,声音朗朗,字字如锤:“郑世兴一介苑吏,安能调动禁军阻截钦差、销毁卷宗?又安能对庙堂恩怨如数家珍?此非郑世兴所能为,更非孙兆敢为!臣恳请陛下,彻查是否还有人暗通关节,操纵此事!”

此言直指贾昌朝,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贾昌朝胖硕的身躯微微一震,随即恢复如常,眼底却掠过一丝阴鸷,他并未立即反驳,只垂首静立。富弼、王尧臣等皆面色凝重,韩琦蹙眉不语,曾公亮则垂眸观鼻。

赵祯端坐御座,旒珠轻晃,看不清神色,只淡淡道:“孙兆乃是贾卿所荐举之人,贾卿有何话说?”赵祯这话没给贾昌朝扣帽子,只是按照大宋正常的荐举制度来询问。

按照规矩,作为被荐举人,一旦犯罪,那荐举人无论是否知情,都是要承担连带责任了。贾昌朝这才出班,步履沉稳,脸上竟还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

他先对御座躬身,而后转向文彦博,叹道:“文相公此言未免诛心,对于孙兆此举,老夫亦痛心疾首于自身失察,然则,岂能因下属之过,便臆测上官通谋?至于负责守卫马陵道猎场的禁军拦截陆御史一事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班末的陆北顾,续道:“据老夫所知,乃是陆御史未持敕令擅闯禁苑,守军依律阻拦,何来“阻截钦差’之说?陆御史年少气盛,勇气固然可嘉,然程序有亏,亦当自省....若因此小事便攀扯枢府,恐寒将士之心,亦非朝廷之福。”

他这番话避重就轻,反将陆北顾“擅闯”之事提出,试图转移焦点。

陆北顾立于文班之末,闻言握紧了笏板。

文彦博岂容他狡辩,当即冷笑:“贾枢相何必顾左右而言他?陆御史闯入马陵道猎场,是为了查案,如此工械案才得以人证物证俱全,有此等铁证在前,贾枢相岂是“失察’二字可掩?禁军之事,更是欲盖弥彰!陆御史持先帝御剑,乃为匡正国法,何错之有?何须自省?”

贾昌朝面色终于沉了下来,声音也透出冷意:“文相公口口声声“铁证’,然审刑院案卷未明发,我等皆未得见,可是有犯官供述此事是我贾昌朝指使?如果不是,难道在这大宋庙堂之上,文相公已经到了只靠一张嘴便可给大臣定罪的地步了吗?”

“六塔河工程失利,文相公身为首倡之人,难免心焦,然亦不可因此迁怒正直同僚,乃至罗织罪名!”“贾昌朝!”文彦博勃然怒斥,声震殿瓦,“尔竟敢以己度人,污蔑本相因私废公?六塔河之功过,陛下自有圣断,朝廷自有公论!今日所议,乃是你纵容党羽、构陷忠良、祸乱朝纲之罪!你可知罪?”这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咳。”

吴中复咳嗽了一声,提醒文彦博。

御前失仪,他是肯定要记下来的,但此时不好出声打断。

富弼见状,适时出列:“陛下,文相公所言,皆依据审刑院初审案卷,贾枢相若有异议,可待案卷详呈后自辩。然当前人证物证俱在,线索直指大名府,若不一查到底,恐损朝廷法度之严明。”“咳咳咳..臣请严查此案。”王尧臣出列说道。

韩琦说道:“臣亦请严查。”

几位重臣接连表态,压力顿时全涌向贾昌朝。

贾昌朝孤立无援,但却并未慌张。

他深知文彦博此番确实准备充分,纠结了不少党羽对他发动攻势。

然而,文彦博一党越是如此,官家越不会放弃他。

赵祯沉默良久,目光透过旒珠看着众臣,开口道。

“贾昌朝身为荐主,所荐之官员刻意构陷大臣,意图动摇相位,当罚俸一年,削去馆职。”“孙兆及一应大名府涉案官吏,着审刑院严加审讯,按律定罪,六塔河工械案,至此交由政事堂督饬审刑院结案,勿再滋扰。”

“至于大名府上下空缺差遣,着政事堂拟定名单,遣官就任。”

官家对贾昌朝再是不耐,也终归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放过了他。

这些惩罚对贾昌朝其实没什么么伤害,而真正有伤害的,是官家为了让文彦博等人满意,将大名府的控制权交给了他们。

如此,贾昌朝相当于是被斩断了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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