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继世在关键时刻,将三百具装甲骑这张最后的王牌投入了战场!
很快,折克行所部两千前锋骑兵也接到了命令,开始主动腾出战场空间。
“咚!咚!咚!”
沉重的战鼓声陡然炸响,如同闷雷滚过大地。
作为具装甲骑统领的折克柔猛地放下狰狞的青铜鬼怪面甲,手中长斧向前一举,厉声喝道。“折家儿郎,随我一一破阵!”
话音未落,他已一夹马腹,胯下披着全套马铠的河西骏马发出一声沉闷的嘶鸣,率先启动。其身后三百具装甲骑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骤然苏醒般,缓缓开始起步。
这是一支沉默的死亡洪流。
骑卒们身披精铁劄甲,连面部都统统笼罩在青铜鬼怪面甲之下,只留出一双透出森然杀意的眸子,战马亦从头至尾复盖着厚实的皮质与铁片复合马甲,奔跑起来如同移动的铁塔。
他们的武器清一色是长达丈余的马槊和厚重长斧,专为破甲碎骨而生。
起步时,马蹄并非轻快的“嗨得”声,而是沉重如擂鼓般的“咚咚”闷响,三百骑同时起步,竞引得大地微微震颤。
起初,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踏下都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
而随着距离西端夏军的军阵越来越近,加速度累积到极致,整支完成加速的铁骑洪流已然化作一股无可阻挡的钢铁风暴!
“轰!!!”
惊天动地的撞击声猛然爆发!
那间,人仰马翻,骨断筋折之声不绝于耳!
跟夏军铁鹞子昨晚那次受限于狭窄地形和宋军阻拦而失败的冲锋不同,断道坞不仅西端比东端的地形要宽敞得多,折家军的具装甲骑也有足够的距离完成加速,并且西端夏军还都是步卒无法前出阻挡他们加速。因此,在折家军的三百具装甲骑完成加速之后,挡在他们面前的夏军,哪怕是全甲步跋子,也会被轻易碾碎、撞飞!
只见西端夏军的防线,如同被巨锤砸碎的琉璃,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面对这无法正面抵挡的碾压式冲锋,西端夏军阵脚开始动摇,先是局部的小股部队开始被迫后退,继而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整体阵型终于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崩溃迹象,军阵彻底崩散!
“全军压上!掩杀!”折继世见时机已到,再次下令。
随着传令官手中令旗再次挥动,折家军中军主力如同决堤洪水,顺着具装甲骑撕开的缺口汹涌而入。战场上,折家军铁骑纵横驰骋,军阵崩溃的西端夏军步跋子成片倒下,尸横遍野。
正围攻梁口宋军的东端夏军的铁鹞子和步跋子,听到西侧传来的同袍惨嚎声,攻势不由自主地一滞。郭恩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尽力气大吼:“援军!我们的援军已经到了!反攻!”
东端梁口阵地的宋军在绝对劣势下凭借地利苦苦坚持,虽然死伤极为惨重,但始终都没有让夏军啃下这块硬骨头。
而绝处逢生的希望,更让这些残存的宋军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们奋起最后一丝余勇,向着心神已乱的东端夏军发起了反冲击!
卧牛峰上,没藏讹庞眼睁睁看着那三百折家军具装甲骑撕开西端防线,而东端夏军因为西侧的威胁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完了……”
没藏讹庞喃喃自语,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一大势已去!
现在西端已溃,东端军心已乱,还面对折家军具装甲骑的正面冲锋和梁口宋军的决死反击。如果夏军再不撤军,东端的部队,尤其是那些下马步战、失去机动性的铁鹞子,将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收兵!让铁鹞子先上马,结阵向东撤退!”
没藏讹庞像是一个赔本了的赌徒一样,声音中充满了不甘。
可他没有办法,眼下要是再不撤,怕是要全军复没了。
随后他在亲兵的护卫下,狼狈不堪地下山向东逃军...……他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那片吞噬了他两千精锐甲士和五百轻骑的惨烈战场。
“呜呜呜呜”
号角声再次在卧牛峰上响起,听到退兵的命令,东端的夏军再也无心恋战。
他们被迫抛弃西端被击溃的部队,剩余的两千多残兵仓皇结阵向东撤退。
但即便如此,深谙“痛打落水狗”道理的折克行也没放过他们,又衔尾追击了很远,直到遇到横阳堡附近前来接应的夏军才收兵。
折继世则是径自前往梁口阵地,与残存的宋军汇合。
眼前的景象令他触目惊心。
狭小的梁口阵地,几乎被尸体和残破的军械填满,鲜血浸透了土地,凝固成暗红色的泥泞。还能站着的宋军士卒已经很少了,且个个带伤,甲胄破损,许多人只是凭着一股气硬撑着。他们看着前来救援的折家军,眼神中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失去战友的悲痛以及经历鏖战后的麻木。郭恩遍体鳞伤,一身劄甲早已被砍得破破烂烂,他左手的临时包扎处仍在渗血,右手则死死握着那柄崩了口的长刀,刀尖拄地,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目之所及,尽是倒毙的士卒和战马,层层叠叠,惨不忍睹。
令他极为痛苦的自责感涌上心头.....若非他最终未能顶住压力,贸然追击,何至于让这多好儿郎葬身于此?
“郭钤辖!”一声呼喊将郭恩从恍惚中拉回。
只见折继世带着几名亲兵,踏着血泊快步走来。
郭恩挣扎着想要挺直腰板还礼,却牵动了伤口,一阵剧痛让他险些栽倒。
折继世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
“折将军……折家军雪中送炭,力挽狂澜,此恩此德,郭某代将士们谢过了!”郭恩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哽咽。
他很清楚,若非陆北顾说动折继世带着折家军及时赶到,他和这剩下的几百人,此刻早已是卧牛峰下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