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慕鱼一路简直有些浑浑噩噩的,跟着前面并肩飞行的姜缘和夜听澜茫然地飞着,看着夜听澜俗家装扮的背影,总有些幻视。
幻视当年的母亲,当年的姐姐,以及……更小时候的姐姐。
然后固定成姐姐披上道袍之前的那一天。
夜听澜决定去国观做国师的那一天,姐妹俩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夜听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夜听澜道:“顾战庭受伤之后行事与以往开始不同,变得阴暗。望气大干,妖氛渐起。我必须近距离观察掣肘,否则大干必有灾殃。”
“我知道你的目的!但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国观?”夜扶摇怒道:“那是宗门前人为了适配道家修行、并且为了协助大干以宗教抚民,特意设置的道观分支!入国观的全是出家人,出家人!”
夜听澜沉默片刻,低声道:“父母仙逝之后,哪还有家……”
夜扶摇暴怒:“你把这句话再大声说一遍!”
夜听澜抿了抿嘴:“扶摇,那不一样。”
是,姐妹是不成家的,各自将来还会成自己的家。不管自己的家是寺庙道观还是嫁人,理论上与兄弟姐妹无关。
何况姐妹俩这几十年意见不合,吵的架可太多了,早非当年。
夜扶摇深深吸了口气,没啥幅度的胸膛剧烈起伏:“夜听澜,我已经和你吵过很多次!大干不是这样扶的!你是堂堂天瑶圣主,不是一个裱糊匠!君王无道,你就废君!禽兽当道,你就杀个人头滚滚,重开新天!世外仙宗、圣地之主,当高悬其刃于帝王颈上,而不是去给谁做奶妈的!”
夜听澜捏着脑袋:“你说得轻巧简单,大干皇室是你说废就废的吗?顾战庭虽伤,战力仍在,他们潜修的超品一点都不比我们少,外面妖皇依旧虎视眈眈,我们与大干内讧,会是什么结局你想过吗?就算我们能打赢,自己也是要伤亡惨重,海外宗门多少对我们藏着不服你也知道。你不念苍生,难道也不为同门着想、不为宗门兴衰着想?”
夜扶摇冷笑:“同门?同门修行一辈子,连点硬仗都不敢打,修行何用,还不如去做乌龟!这种战争难道我就不会死吗,我都不怕,为什么你要替他们怕!”
“扶摇……你什么时候能有点责任感?凡事不是只随自己心意,你不怕死,别人也就可以死,宗门也就可以衰败?没有这个道理。”
“当年我就该和你争宗主,就不用看你这瞻前顾后惺惺作态的嘴脸!”
“可惜,当年我一品之巅,你至今都未达一品。”
夜扶摇咬牙问:“你确定要出家?”
夜听澜不答。
“好,你出家,我便离家,反正爹娘去后,世上也就没有夜家了,散便散了吧。”
“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自改生死之功我不怪你,但你因此拖累延误的修行只有在宗门资源的支持之下才能跟上,擅自离家,江湖蹉跎,你何时才能得窥晖阳之门!你道途还要不要了?”
“你都出家了,不是我家人了,我的道途就不劳圣主大人费心了,我自会找我的办法。”
“你!”
夜扶摇转身离去:“道途……,我能不能晖阳,我不知道。但圣主大人胸怀干元之大、心念天下苍生,却要掣肘于干皇私欲、坐困于方寸之间,这我倒是知道的……此之谓缘木求鱼。”
海天辽阔,无际无涯。
离家的夜扶摇和这一刻的元慕鱼重合在一起,光影消散,左右依旧海浪声声,前方是夜听澜的俗家身影。
虽然衣裙已经新制,再非旧时裳……但她还俗了。
她还俗了。
元慕鱼闭上眼睛,再睁开,光影未变,不是幻境。
虽然是为了嫁人……嫁的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可她说,姐姐带你去偷东西。
元慕鱼还是第一次在夜听澜和陆行舟的关系上没有感受到醋意,心中酸甜苦辣什么都有,无法表达。虚空之中隐有闷雷声传来,前方的夜听澜正在低声说:“这所谓的虚空惊雷,也过了近月了,还在?那海啸呢?”
姜缘闷声道:“因季节引起的虚空惊雷和海潮变化,贵宗与海龙王协定合作,已经解决了。”“所以这个不是?”
“嗯,在正常的虚空惊雷之中,混杂了极少量特别的,贵宗与海龙王都没有察觉出来……这便是虚空裂隙。实际上它引起海啸的可能性,比正常的更大。因为虚空皲裂导致的空间紊乱气流冲突,更容易导致大海动荡。”
夜听澜道:“你不早说?”
姜缘挠头:“我之前也不知道,此前的空间裂隙并没有这大的……是姓陆的说要偷渡之后,我回头来勘察的时候才发现比之前更大了。可能是随着时间推移本来就会越来越大,一段时间没关注就这样了。”夜听澜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