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听!还不是给你打工!”
楼封还能不清楚季觉这货脑子在盘算什鬼点子,简直洞若观火:“不但要我自带干粮来给你干活儿,出了事儿帮你背锅顶雷,还特的想要我在协会给你做小弟摇旗喊是吧?”
蝇王好?确实前景开阔可楼封难道缺这点钱?流体炼金术好?确实好,但楼封背靠著楼家孔大师,难道还真缺了这点传承过不了日子?
昔日拿下流体炼金术,是为了充实家族底蕴和积累,可如今要真咬了这个饵,那可就要被季觉牵著鼻子走了。
在协会内,‘联合工坊’确实不少,往往是由数家工坊互相有限联合和沟通之后,在保持独立的前提之下,进行密切合作的形式。
换而言之……这个称呼,几乎就相当于派系了!
以季觉为主的联合工坊,一旦楼封接受,那就将被所有人视作季觉派系的一员,说好听点就是共同进退,一荣俱荣,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损俱损!
万一将来季觉这霉逼搅风搅雨搅出什事情来的话,清算起来一抓一个准,他根本跑不掉!
“除我之外,难道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季觉淡然反问,“除了蝇王之外,难道还有更适合你我的项目?
还是说,你真就不打算,更进一步?”
楼封顿时沉默。
升变之心人皆有之,作为工匠,又有谁没有一个宗师之梦?
诚然,是季觉主动发出了邀请,有求于楼封,可邀请是相互的,楼大少可以不接,可以嗤之以鼻,那季觉大可以咬咬牙自己搞,哪怕是肉一个人吃不完,那就烂自己锅就是了。
这样的话,季觉还是季觉。
而楼大少……恐怕就只能继续做‘楼大少’了!
“楼封,我曾经很羡慕你来著。”
无数幻光映照之下,季觉凝视著沉默的工匠,坦然的告诉他:“从见到你第一面之前,看到你的那辆车的时候,我就开始羡慕了。”
楼封错愕,抬起头,看著他,却没有看到任何的嘲弄。
只是平静。
“当时我看著你停在老师工坊前面那辆光元,第一个反应是趴在地上,去看它的车底盘,研究一下它的构造……甚至不敢做有一天自己是否能有一辆的梦。
对当时的我来说,连还完学贷都太遥远了。”
季觉轻叹著:“背后支持的家族,富裕优渥的生活,风轻云淡的阔绰姿态,好像能将一切都握在手中的昂扬自信,我所想要的东西,你生来就有,一切都理所当然。我为何不羡慕?”
“这是怎了?”
楼封神情渐渐漠然,看不出喜怒:“季先生你这是威加四海之后,跟我这个原地踏步的二世祖,开始回忆峥嵘往事了?”
他当然知道不是,他当然知道季觉没无聊到这种程度。
他只是……
忽然之间,不想要再听了!
“不,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从什时候开始不羡慕你了而已。”季觉缓缓的告诉他:“甚至是在第一次赢过你之前,是在见到你第一面之后。”
“季觉——”
楼封面色铁青,咬牙,无法承受这样的羞辱,就在准备断然转身的时候,听见了季觉的轻叹。
“因为直到和你握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是一样的。同样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同样都是学徒,同属余烬,走在同样的路上,并没有什不同。
我们之间的差距也并没有那高不可攀,对吗?”
季觉终于笑起来了,并不嘲弄,也没有轻蔑,只是郑重的告诉他:“时至今日,我依然是这想的。”
起跑线永远都在脚下。
同属余烬,这一份更迭攀升之心又有什不同?
可区别在于,我已经跑过了一程,现在你要追上来,楼封?
楼封没有说话。
“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有了提议别人就一定要答应,但我觉得这样对我们都是好事。
联合与否,事关重大,仓促之间逼你表态也没有任何意义,具体的协议和接下来项目的开发展望,都在这,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之后答复我,一切都可以商量。”
季觉递过去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厚厚一
叠。
楼封迟疑,没有伸手。
犹豫著,要不要接过这一份邀请,或者,甩手摆开,仰天冷笑一声,三十年南渡江东,三十年南渡江西,大家走著瞧。
可季觉的动作毫不动摇,只是静静的等待。
直到楼封伸手,握紧了,才缓缓松开。
季觉笑了起来。
“工匠的事情已经谈完了。”
他问:“现在,老朋友之间,可以去喝个茶了吧?”
楼封叹了口气。
点头。
然后,就后悔了。
……因为茶水真的烂的一批!
茶确实是好茶,可再好的茶,不好好保存,放在海州这个鬼天气,也要变质的!你季觉一个大搪瓷缸子泡一切的家伙懂个屁啊!
喝进嘴又苦又涩,苦味挂在喉咙,一直残存到了晚上,楼封躺在海岸准备的客房,翻来复去睡不著,想著季觉这狗东西装模做样泡茶的样子,忍不住起来就想要骂娘。
然后,就听见……
的一声!
门被一脚踹开了。
好消息,不是季觉这货铤而走险,麻痹了自己之后趁著自己没注意图穷匕见,要把自己也变成良才美玉。
坏消息,踹门的是自己的姑姑。
手还提了瓶不知道哪儿买来的酒,吨吨吨,眉飞色舞:“嘿,别说,这小玩意儿还真带劲!”
“你喝酒了?”楼封面色大变,已经开始害怕了。
“唉,本地人自己酿的米酒而已,没度数,吹吹风就好咯。”
你这样子,明显不是吹风就能解决的程度啊!
可楼偃月大喇喇的坐到了他椅子上,翘起了腿,啧啧感叹:“你小子还在纠结呢?不是挺好的事儿?
不论成和不成都不吃亏啊。”
“不是成不成的问题。”
楼封叹了口气,摇头,欲言又止,又无话可说。
还能说什?
无非是不甘不平不忿罢了,气度狭小,说出来也徒惹人笑。
“你们余烬真蛋疼啊,搞不懂!还是白鹿干脆一些,一句你瞅啥,就直接可以开片了。”楼偃月的指头缝滋溜溜的冒著火花,寻思著给这家伙先做个电疗,可打了个嗝儿之后,却忽然笑起来。
“但说起来,也没那大区别不是?”
她凑近了眼瞳发亮:“弱肉强食和能者居上而
已,你要不爽,就干脆找他干一架呗,谁赢了听谁的不就好了?”
“说得好听!”
楼封翻了个白眼,自己姑姑这肌肉细胞入脑的样子,别说季觉,狗看了都摇头。
可楼偃月看过来时,醉意朦胧的眼瞳,却分明的如此锐利。
仿佛深入骨髓,洞若观火。
“打不过?”
她咧嘴,仿佛嘲弄:“还是说,根本不敢打?”
“不敢?我不敢?!”
楼封顿时大怒:“都是工匠,有什不敢的?他拿几条金绶啊,我怕他?!我怕他死了好!”
“好小子!”
楼偃月咧嘴笑起来,一巴掌拍在楼封的脑门上,一顿乱薅:“姑姑我没看错你,婆妈是婆妈了点,但起码有骨气!”
说著,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了,“走!”
楼封惨叫了一声。
因为楼偃月没撒手,头发还拽著呢!
差点被从床上拽下来,和床底下的本地双马尾面面相觑,也顾不上嫌弃和抵抗了,茫然反问:“去哪儿?”
“————下战书!”
楼偃月咧著嘴,把自己的项链拔出来,朝著印
戳一般的吊坠上哈了口气,擦了擦,灵质注入,就化为了一方晶体之印。
这就是她作为楼氏中坚,能够代表楼家做事的凭证!
难得大侄子争气一次,做姑姑的,怎能袖手旁观?
就以双方的主次为赌,约战季觉!
“堂堂正正,一决胜负!”
楼偃月大笑著,拽著呆滞的楼封,再度踹门而出。
难得的,热血沸腾起来了!
然后……
然后,事情似乎一不小心就搞大了!
俩小时后,大半夜的,二叔楼现就被小妹一个电话摇起来了,天亮之前,三叔楼观就坐著飞空艇到了。
六点的时候,孔大师的车停在了海岸工业的门口。
七点钟的时候,叶限已经坐在了季觉的办公室椅子上,把季觉双手奉上的‘好茶’倒进了垃圾桶。
七点半的时候,一位‘凑巧’路过新泉的以太天选者·童听自带干果,前来讨瓜!
一片张灯结彩过大年的繁忙,只有一脸懵逼的季觉和一脸懵逼的楼封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唏……能和解吗?
可事到如今,似乎不打不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