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佩心凄然笑笑,又抹了把脸上的血:“你以为我故意说这些叫你难受吗,
非儿,我只是叫你明白,你往后会遇着什麽。你--往后要学会无情。剑侠看着有情,其实心是最狠的,你学不会这个,往后只怕会遇着更难受的事。”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往后,要是剑侠们要杀李无相,你怎麽办呢?”
程胜非猛地转脸:“他们不会的!”
程佩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招招手,程胜非立即走过去,伏在她腿上将脸埋下,低低抽泣起来。
程佩心慢慢摸着她的头发:“娘就是心不狠,才会这样。可既然这样了,我也就服气了。李无相,是个做剑侠的材料,好狠啊————-你往后,不要得罪他———·
要是他死不了,有了成就了,你也不要去招惹他,离他远远的—————”
“他那样的性情,只要不死,在哪里都要出头----可这世道一个人想出头,
身边就要白骨成堆,在剑宗也一样,你不要去做那堆白骨——----你还要为娘想想,
你活得好好的,我才能活得好好的。”
“娘,我知道,我知道了—————·
“你把丹药都带走吧,都放在我房里----我房里,还有玄光术,不管你要修他们剑宗的功法,还是修咱们的,你都带去,丹药-----李无相来了,分他一半,
当我给他赔礼的。来,你把铜镜取出来,扶我去后院,我告诉你怎麽给郭剑明起魂,那面镜子,叫玄光镜,也给他,他肯定喜欢——”
李无相翻墙跳进飞云观的中庭时,就看见程佩心已经坐在丛竹下的石桌边了。
她换了一身新衣裳,脸面也清洗乾净,面前放着三个小瓷瓶丶一面铜镜。看见他时,微微出了口气:“李道友,我不便起身了,也就不能给你赔礼了,你不介意吧。”
李无相点了下头,只站着:“嗯。
程佩心用手推了推桌上铜镜,又沉默了想了一会儿:“我给郭剑明起了魂,
喂养了丹药,也许还有救吧-—----就在后院。这些东西,你一场恶斗,一定也损耗不少,是我赔给你的。”
“你,能给我说说赵傀的事吗?』
李无相走到桌前,拨开瓷瓶看了看,又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铜镜:“只怕你听了不会高兴。行吧,要说的也不多。”
他重将薛家和金水的事说了一遍,只花了一小会儿。程佩心听完了,呆坐片刻,又说:“镜子里的呢?他死前的呢?”
“那就没什麽好说的了。还是那个怪物的样子,一心想要杀了我,夺回他的金缠子,叫他自己能重新来阳间。死前的最后一句好像是『饶命』?但只说了个“饶』字。”
“他——他没—”
“没提过你。”李无相对她点了下头,往后院走去,只留她继续呆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