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周母直接略过这个话题,一边吃饭,一边同两人聊些日常琐事。
过程中,她一直在暗暗观察女儿,结果一无所获。
周诗禾表现的极其平静,该吃吃,该喝喝,餐桌上并没有沉默寡言,而是同麦穗不时有交谈。
饭后,感觉母女俩有话要谈,麦穗识趣地离开了26号小楼。
霎时,客厅只剩下了母女俩,刚还热闹的气氛也渐渐安静下来。
周母去洗漱间漱口后,然后就是等,直等到女儿漱口洗脸完毕才开口:“知道妈妈为何来吗?”
“嗯,有猜到。”周诗禾语气十分平静。
听闻,周母说:“上午接到电话,陈子衿怀孕了,是个女儿。宋妤和李家人全程陪同去医院检查胎儿情况。”
周诗禾没搭话,走出洗漱间,上二楼,临了坐到沙发上。
周母跟着上二楼,坐到女儿对面。
静悄悄地对视一会,周诗禾温温地说:“您有话要问,就现在问吧。”
周母问:“你好像已经知道这事?”
周诗禾没隐瞒:“昨天早上知道的。”
周母问:“李恒告诉你的?”
周诗禾说:“他和陈子衿两姐妹电话,听到的。”
周母问:“你当时是什么反应?”
周诗禾想了想,回答:“心很痛。”
周母直视女儿眼睛,好一阵才开口:“他没有妈妈想象中的爱你。”
周诗禾清楚妈妈的这话里的潜在意思,但又无法反驳,最后沉默不语。
周母讲:“妈妈原以为余淑恒会怀第一个孩子,没想到会是陈子衿,你可想通其中诀窍?”
周诗禾说:“嗯,他在用第一个孩子安抚青梅竹马。这也代表陈家和陈子衿退出了。”
周母问:“你能接受?”
周诗禾摇头,眼神第一次露出迷茫之色:“我也不知道。”
很少看到女儿这幅样子,周母没来由有些心疼,随后语气缓和了几分:“能不能跟妈妈说说,你以前是怎么想的?针对宋好和余老师这些人,你这个后来者怎么破局?”
周诗禾沉吟一阵,说:“有过三个计划,其中一个就想过怀孕。”
周母眉毛紧锁:“周家的女儿,用怀孕一事绑定李恒,过于低端了。”
周诗禾点点头:“所以它是第三个计划,也是备用计划,却也有可能是最有效的计划。”
对此,周母并没有否认。如果是女儿怀上了李家第一个孩子,那立马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周家不会容忍李恒玩玩就算的。
不止周家,换做余家,换做国内其他大家族,基本情形都差不多。毕竟这关系到脸面。
对于他们这些大家族来说,涉及到核心利益时可以不用在乎脸面,可有时候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周母问:“现在第三计划破产,前面两个计划还用吗?”
周诗禾静了静,沉默良久说:“妈妈,现阶段我只想参加钢琴比赛,拿冠军。”
这是周母最愿意听得到的话,“好,妈妈支持你。”
接下来十多分钟,母女俩就即将到来的第二节李斯特国际钢琴比赛的一些细节进行了讨论。
临了周母说:“巫老师过两天会来沪市和我们汇合,到时候一起去荷兰。”
周诗禾轻嗯一声。
周母问:“这事你有和李恒讲过没?”
“还没来得及。”周诗禾说。
周母问:“麦穗呢?”
周诗禾说:“也没有。”
周母似乎猜到了女儿的内心:“不打算告诉他?”
周诗禾摇头:“嗯。”
周母问:“你和麦穗关系这么亲密,也隐瞒?”
周诗禾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外面,温婉说:“穗穗只会围绕李恒一个人转,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分道扬镳,穗穗会毫不犹豫跟着他离开。”
周母感慨道:“好一个深情的姑娘。”
周诗禾说:“在感情上,她是一个至纯之人,我很敬重她。”
周母忽地问:“那你呢?”
这问题很刁钻,也很致命。
看似平平淡淡,其实透着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灵魂拷问,也隐隐有劝慰女儿离开的意思。
周诗禾读懂了其中深意,但她第一时间没做声,许久过去,她才温润如水地说:“如果我不生在周家,我不会有负担。”
听着女儿充满心酸的剖白,周母突然后悔了,后悔刚才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为什么要逼迫女儿?
这个问题过后,现场一度陷入死寂。
周母望着女儿,几度欲言又止,但不知道为什么?是不忍?是担忧?还是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把亲妈的复杂情绪尽收眼底,周诗禾轻声细语说:“妈妈,别担心。如果我这次度不过心里这一关,如果我将来不能再次重新爱上他,我会远走高飞。”
“唉——!”周母原本是来隐隐劝诫女儿的,可听到这话,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老实讲,得知陈子衿大学期间就怀孕,她对李恒是有些不满的。
但现在,她更希望女儿快乐,更希望女儿获得想要的爱情。
也许,这就是作为周家女主人和女儿母亲身份之间的双重矛盾吧。
..
黄家。
听丈夫接完电话,黄昭仪母亲终是开了口,“这家伙就要做爸爸了?咱们昭仪还帮忙找四合院?”
黄父点了点头,放回听筒。
黄母顿时有些气恼,低声骂道:“不成器的东西,和男人上床这么久了,也不见肚子有动静。呵,现在还在那边当起了老好人。”
黄父不徐不疾抽出一根烟塞嘴里,划一根火柴点燃,连着吸两口,随后开导说:“昭仪呀,有自己的苦衷,咱们也老大不小了,没几年好活了,还何必苦苦相逼。”
黄母侧头:“你最宠爱的女儿给一个小年轻当情人,你就真咽的下这口气?
你就不怕人家撮你的背脊骨?”
黄父说:“什么小年轻不小年轻的。李恒最近这几本书我都认认真真读过4
遍,后生可畏啊,着实了不得。昭仪还是有眼光,跟了他,也不算辱没。”
黄母不爽:“你这糟老头子,以前不也气愤么?最近怎么转向了?怎么尽为他们说起了好话?”
黄父说:“以前是以前,现在形势不一样了,昭仪年纪大,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她。
何况还是小柳月下药成就的好事,说起来算是主动送给人家的。人家李恒没有提起裤子不认人已经算是有情有义了,咱们不能仗着有权有势就太过霸道。”
黄母直勾勾盯着丈夫,根本没有被这话给蛊惑到。
默默抽完一根烟,黄父又点燃一根,抽到一半说:“我最近总梦到爸妈和几个哥哥姐姐,他们在梦里和我说话,说要带我去远方。”
黄母大惊失色,面色苍白,吓得“嗖”一声站了起来:“老头子,你可别吓唬我——”
黄父伸手制止妻子后面的话,“听我说完。”
黄母心口有千言万语,却被老伴的眼神给压缩了回去,又坐回沙发上,伸手握着丈夫的手说:“你说,你说。”
黄父用力吸口烟,吐个烟圈说:“陈家女儿怀孕一事,其实对昭仪有利。”
黄母不解:“怎么个有利法?”
黄父说:“我闲来无事时,反复研究过李恒的个人资料,这人当得起一代奇才。才华到了这个份上,多几个红颜知己再正常不过,换做任何男人,都可能会犯同样的错误,这最多算小节有失。
他重情重义,让第一个跟了他的女人先怀孕,我反倒有点欣赏他了。这让我想起了战争岁月期间,那些为了掩护我撤退、牺牲的同志,重情重义,这是多么高贵的品质,冲这一点,昭仪跟了他,也会落个善始善终。还有——”
话到这,黄父端起茶杯喝一口,顺顺喉咙继续讲:“还有啊,这陈家女怀孕一事,肯定也传到了周家和余家耳中。
他们两家和我们情况不一样,都是独生女,不可能、也不容许太过豁达,不说大动干戈吧,适当上上紧箍咒在所难免。
你想想,那两家的女儿现在被迫处于冷静期,而咱们昭仪却用心贴着这李恒,就是冷疙瘩也捂热乎喽。
这就是对比,有对比就更显诚意,更有份量。”
黄母挑眉:“你还是在变着法说好话。”
黄父笑一笑,缓缓从衣兜里掏出一枚硬币,“这样子,咱们既然有争端,就按老办法解决问题。抛三次硬币,如果三次是正面,你就别干涉了。”
黄母问:“如果出现反面呢?”
黄父说:“我明天就死翘翘咯,让你哭死去。”
很多年没见丈夫这样一面了,老顽童一面了,黄母哭笑不得,拍一下他胳膊:“烦死了,竟说瞎话,你抛?还是我抛?”
黄父砸吧嘴:“可认数?”
黄母点头:“我虽然脾气不好,虽然不爽这事,但我从来都是一口唾沫一口钉。”
黄父站起身,“那行,我们走。”
黄母抬头:“走?去哪?不抛硬币了?”
黄父说:“去京城,这是他们的因果,让他们抛。
力黄母望着老伴的背影,感觉自己上当了,但最后还是站起身,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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