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经师是哪一位?”萧提学问道。
“家师姓朱,行三,号刚山。”苏录道:“朱子和也是他的弟子。”
“刚山先生啊。”萧提学也是治《礼》的,自然听说过朱璋的大名。他不禁惋惜道:“可惜腾不出时间来,不然定要登门讨教。”
说着又问苏录道:“不如你来替刚山先生讲一讲,你们的文法是如何创新的?”
听到东翁说这话,五位幕僚刷的站起来,呼啦围过来了,齐声道:“还请三元相公垂教!”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搁下酒杯望向苏录,想听听他有何高见。
“垂教不敢当,一家之言,仅供参考。”苏录略一谦逊,便朗声道:
“简言之,家师将传统注经方法与他所创的‘假说演绎法’相结合,通过设立论点、分目论证、引入学术辨难等方式,让八股文在阐释经义的基础上,文以致用,可解实际之惑。”
“好一个文以致用!”大宗师击节叫好,举杯遥敬道:“就凭这个四个字,便当浮一大白。时人只将文章当成‘功名敲门砖’,此外百无一用,刚山先生之言,给了那些无知之辈,一记响亮的耳光!”
“是啊。”白胡子老先生深以为然道:“看了三元相公的文章,才知道八股文被人诟病,问题其实出在我们这些读书人自设牢笼,学而不思上!”
“确实。刚山先生的创举,必可令天下文章大兴,功德无量啊!”眼镜兄也感叹道。
下首一角桌旁,朱子恭小声问朱子和道:“你们口条也太紧了,三叔什么时候创的这个‘假说演绎法’?”
“我不造啊。”朱子和也懵了:“每一节课我都没落,从来没听过这五个字啊。”
“我可不是挑事儿的人。”朱子恭便坏笑道:“三叔不教给我也就罢了,你可是他的亲传弟子,居然也不教,哎……”
“哎啥哎?我还是哥的义子呢。”朱子和却丝毫不吃醋道:“三叔和哥不教我,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你还真孝顺。”朱子恭笑道。
这时,苏录又强调道:“其实这并非家师独创,而是他老人家多年来精研古人名篇,如贾谊《治安策》、董仲舒《天人三策》等,面壁十载,方在前人基础上,悟出了‘以文载道、以理济世’的道理!”
“好一个‘以文载道、以理济世’!”大宗师再次举杯高声道:“当再浮一大白!”
接连干了七八杯,他两眼有点直了,舌头也有点大了,吩咐左右道:“持本院名帖,去请刚山先生来学宫一晤!”
“这样高洁的隐士,岂能以官位辱之?”说着却又一摆手,改主意道:“改用我的私帖,去跟刚山先生约个时间,我会登门拜访……”
“今天肯定是不成了。”大宗师憨态可掬地笑道:“我好像喝美了,再登门就不礼貌了……”
“快扶大宗师下去休息。”贾知州本来只想小小地整蛊一下萧提学,没想到这家伙酒量这么差。
他也不敢真让萧提学出洋相,那双方的梁子可就结大了。
大宗师离席不久,贾知州也率众退席了。
苏录等人将老公祖送到学宫门口,转回后便没再回簪花宴,而是重新来到了明伦堂。
在学宫里喝酒唯恐行差踏错,大家还是早点儿办完正事,出去再喝下半场吧。
接下来是分校,不光是正事儿,还是大事儿……
水学正和海教谕等三位县学教谕,早就等在明伦堂中了。
见众生员到齐,水学正沉声道:“闲言少叙,下面开始分校。按朝廷规定的学额,此次州学进生员二十人,其中廪膳生两员,增广生六员,其余皆为附学生。”
顿一下,他接着道:“阳江、合江、纳溪三所县学各进生员十人,其中廪膳生一员,增广生三员,其余皆为附学生。”
说话间,海瀚和另外一名教谕,将四张大纸贴在板墙上,上头各写着四个学校的名字,以及预计招生的名额。
“想必你们已经知道,廪膳生每月可领六斗的廪米,另有每年四两的廪饩银。增广生减半领取,附学生不能领取。”水学正接着道:
“此外,廪生才有资格拔贡,到国子监读书……所以机会还是很珍贵的,诸位有机会充廪的,一定不要浪费。”
说完便吩咐众秀才道:“按惯例,以院试名次依次选择吧。苏弘之,由你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