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和虞尔岚分开回到地面上后，程野这才发现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秋季的阳光虽算不上毒辣，但“秋老虎”威力不减，气温节节攀升。
即便穿着短袖，且体质远超常人，他仍能感觉到一丝难耐的闷热。
“程检查官，燃韭的实物见到了吧？”史旭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挑了挑眉笑道，“不好意思，没拿到申请许可的人，确实没资格知晓燃韭的存在。”
程野点头表示认同：“这是规矩，更是我们幸福城的内核秘密！”
“嘿嘿，咱们幸福城的检查官，觉悟就是高！”
史旭身为四级研究员，已是研究所管理层之下的内核成员之一，态度却谦逊得不象话。
程野转念一想，便大概摸清了其中缘由。
史旭研究的仙物方向固然重要，但若是没有检查官外出收容，将仙物带回研究所，再好的研究方向也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万令地法螺虽说迟早要被幸福城交易给薪火，但谁也说不准，他未来不会再带回来另一枚仙物呢？“要是大波镇的研究所真能建起来，没准能拉拢史主任过去镇场子”
程野在心里暗暗盘算着，看着史旭安排人手取来克制鬼影蜘蛛的灯光设备、控制器以及相关资料。这一套设备体积着实不小，尤其是那台控制器，长度竟达到了四米。
“这里面内置了多组精密光谱发生器与频率调制模块，能模拟出不同波段的特定脉冲光线。目前我们只测试出鬼影蜘蛛对三种特定频率的光线有强应激反应，但暂时还没有找到能彻底压制它能力的波段。”史旭详细介绍道。
“没事，交给我就行！”程野胸有成竹地应下。
见他这般自信，史旭虽满心好奇，却也没有多问，当即安排了一辆中型货车过来，帮忙将整套设备装车。
随后，在史旭的盛情邀请下，两人一同去研究所的食堂解决温饱。
食堂里的大多数研究员，都是随手拿起四包营养浆便转身离开，不愿在吃饭上浪费过多时间。仅有几个窗口提供点餐服务，需要用研究所下发的积分兑换。
坐在饭桌上，看着史旭端来非常丰盛的四菜一汤，程野忽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很多天前的那晚，和李长风坐在食堂内吃饭。
彼时的李长风，满心期待着有一天能走出薪火，去看看外面的广阔世界。
那眼前的史旭，他又在期待着什么呢？
“程检查官快尝尝！这是我特意让刘厨亲自做的，他可是我们研究所的顶格大厨，就连元老们嘴淡了，都会特意过来尝尝他的手艺。”史旭热情地招呼着。
四菜，清炒时蔬、油焖大虾、梅菜扣肉、香煎鳕鱼。
一汤，菌菇土鸡汤。
着实算得上硬菜，清炒时蔬鲜嫩爽口，刚出锅的油焖大虾裹着琥珀色的酱汁，香气直钻鼻腔，香煎鳕鱼外皮金黄焦脆，内里的鱼肉嫩得能掐出汁，搭配着点缀的柠檬片解腻增香，最后一道梅菜扣肉则色泽红亮，肥瘦相间的肉片吸饱了梅菜的咸香，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程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扣肉送入口中，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味包裹。
味蕾仿佛被彻底激活，香甜醇厚的味道在口腔内炸开，让人回味无穷。
“希望明年这个时候，幸福城内的大多数人都能吃上这样一顿饭。”
史旭和当初的李长风一样，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程野不断夹菜，眼中满是期许。
他笑了笑，目光掠过一丝追忆：“当年的幸福城，其实比任何庇护城都要开明。任何研究小组都能申请经费开展科研项目，可惜啊，我们内部出了蛀虫，不少经费都投入到了一个无底洞中。最终的结果，反倒方便了外人，却眈误了我们自己的发展。”
“这个无底洞是？”程野眨了眨眼，故作随意地问道，不想显得太过刻意。
没想到史旭并未遮遮掩掩，直言道：“是破译巨物抛洒的病毒。”
“这本是个伟大的课题。要是能成功破译，整个世界都会发生剧变，所有纷争会即刻暂停，扩散的感染源我们也能找到杀灭的方法。只可惜集合全人类的力量都未必能完成的目标，仅凭我们一个小小的幸福城，又怎么可能推进下去呢？”
“我当年是坚决的反对派。在庇护城最需要技术迭代突破的时候，去做这种短期看不到回报、甚至长期都可能毫无结果的理论研究，实在太不明智了！可恨”
说着，史旭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脸色几番变化，最终才沉声道，“检查站有肖顺天那样的叛徒，我们研究所也有米迦勒·琼斯。他曾经是研究所唯一的副所长，和龙所长搭档默契，可后来却选择了背叛出逃，带着所有的研究成果投靠了其他庇护城。”
“他去了哪里？”程野没有放下筷子，依旧保持着闲聊的语气，避免气氛过于凝重。
“这颗星球的另一端自然里庇护城。”
史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虽然现在自然里在人工培育宝物上的突破，算是当年那些研究成果开始变现，足以证明他的研究方向没有错。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带着内核技术背叛幸福城的事实！”
“自然里的技术突破，竟然还沾着我们幸福城的光？”程野放下筷子，盛了一小碗鸡汤。
汤色澄澈金黄，漂浮着几粒枸杞点缀提色，香气淡雅绵长。
他特意给史旭也盛了一碗，两人小口啜饮着，一时间竞有些失语。
半晌后，史旭才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怅然散去，重新燃起执拗的光芒：
“所以，程检查官，我绝不会放弃我的研究课题。上个时代的先驱们穷尽毕生心血，探索构筑物质世界的底层法则，最终勘破了强相互作用力、电磁相互作用力、弱相互作用力与万有引力这四大基本力，支撑起宏观宇宙与微观粒子的基石。可即便如此，他们终其时代也未能触及更高维度的存在本质，这成了横亘在人类认知史上的永恒遗撼。”
“而我们这一代研究者，肩头扛着的是突破认知边界的使命，如果说上个时代的终极命题是物质如何构成，那我们的使命，就是破译超凡何以存在。经过近二十年的实验论证与符文解构，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符文绝非无意义的符号图腾，它是超凡体系的内核纽带，是粘合、驱动、重构超凡元素的关键媒介，甚至可能是连通“物质法则’与“超凡法则’的桥梁！放弃它，就等于放弃了人类叩开下一个文明纪元的钥匙！”“而且，薪火庇护城已经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那些薪轨山，便是他们通过破译符文，对源引技术的突破形成的！”
提及薪轨山，他眼神中的执拗再次变化，最终化为一抹坚定：
“哪怕今天、明天，哪怕我死在研究台前，都会坚持破译符文。总有一天，我会用最新的技术成果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只是因为缺少支持，才会多年如一日地原地踏步。”
“嗯？”程野有些愕然。符文的价值就连他这个外行都能清淅感知，研究所竟然不支持史旭的破译研究？
“研究所没有给你划拨专项经费吗？”
“没有。”
史旭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自从米迦勒出逃后，项目经费就改成了投票制。我的项目常年排在末尾，最多只能拿到几万点的零星拨款。这点钱别说研究仙物和符文了，连买些基础耗材的边角料都不够。”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忽然一变，直直看向程野，带着明显的期待。
程野立刻会意，心中略感意外：“史主任，你不会是想研究我手上的符文吧？”
“万令地法螺被送走后，目前我能接触到的、最有研究价值的符文，就只有您手上的这枚了！”史旭连忙点头，语气都急切了几分，连称呼都从你换成了“您”。
称呼的转变，已然道尽了他的迫切与重视。
程野忽的沉默，看着史旭眼中毫不掩饰的执着与坚定，还有那份近乎执拗的坚持，仿佛看到了一个研究者在绝境中抓住唯一稻草的模样。
史旭，确实是一个纯粹的研究人员。
他这份近乎执拗的坚持，恐怕不只是为了突破技术壁垒，更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价值。“我刚刚和虞所长提过，想在大波镇建一个研究所分所。”
程野沉吟着开口，“如果后续审问喻勇能有实质性进展，应该能拿到研究所的支持。”
史旭愣了一下，瞬间会意，连忙点头：“要是需要我驻点带队，程检查官尽管开口！不过这段时间我得留在总所，趁着万令地法螺还没交易出去，争取做些突破性研究。”
“无妨，分所建设这个冬天大概率激活不了，得等明年春天了。”
程野没有把话说死，话锋一转，“另外，我本人对符文也很感兴趣。除了我手上这两枚，之后或许能为你找来更多符文样本。”
这话一出，史旭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立刻接话：“我手下还有一支十六人的内核研究团队，外加四十名实习研究员！随时可以投入工作！”
“史主任愿意添加，对分所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丑话也得说在前面。”程野重新拿起筷子，语气认真起来，“我目前没多少资金，至少前期没法资助你大量购置那些“进口’仪器。不过我会想办法，为你搭建合适的研究环境。”
在进口两个字上，程野特意加重了语气。
接触得多了他早已看清，所谓“进口”简直就是变相的技术收割税，任何东西只要粘贴这两个字，价格至少翻十倍。
而且并非有了仪器就能立刻出成果，市面上流通的进口设备，大概率是落后一代的产物，倒不如从头自主研发。
以他的文明收集器，既能解析生物特性，又能收录破译符文，根本没必要把真金白银送给其他庇护城。“程检查官说笑了，还能比我现在的处境更糟吗？”
史旭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透着一丝振奋，“对这项研究来说，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贡献点，其实没太大区别。我们更需要的是认同，是齐心协力的团队，以及最关键的互相信任！”“放心，我可不怕史主任带着研究成果跑路。”
程野连连点头，不动声色地打开面板瞥了眼史旭的配合度。。
这已经是不借助场景加持，目前单靠谈话能达到的最高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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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充能值，更缺时间啊。想来史旭这里，肯定也藏着大量学科知识等着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