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旁的卫令姜则是白衣金带,头戴银色莲花冠,有轻薄如雾的披纱自冠后垂落,除了那对绿玉耳坠外,竟是如堆银砌雪般,素雅清丽。
可是淡极生艳,那昳丽如天宫神女的容光亦是灼灼逼人,使人望之生惭……
「这位陈真人当真是好艳福。」
不远处之处,阴景派的宁凤岐对邻席的赤明派左彭宗笑言一句:
「听闻左真人也是好事将近?那在下便提先道贺了,恭喜,恭喜。」
「我何曾又好事将近了?」左彭宗深深皱眉。
「神御宗,司马琇?」宁凤岐调侃一句:「这位最近不是同左真人走得甚近?」
一旁正支着耳朵看热闹的沈性粹闻言视线一转,看向那个头梳单螺髻,身周有层层烟霞相随的娇美女子。
而司马琇此时虽也是望向陈珩那三人处,但她眼中却有一丝毫不掩饰的忌惮和凝重,背脊微微绷紧,眸中似有点点星芒浮出,倏尔明灭。
「宁真人当真是擅谑,我与那位司马真人间不过是论道斗法的交情罢,勿要戏言。」
左彭宗面对宁凤岐的打趣只是摇头,尔后他又瞥了眼司马琇,眸光微微凛然,一时倒是并未开口。
旁人或不知晓,但作为司马琇的手下败将,他左彭宗自诩是比场中大多数人,都要更了解司马琇的手段。
「这一届的丹元大比,倒真是卧虎藏龙,能让司马琇都露出这般忌惮之色的,便足见厉害了。
陈珩丶卫令姜丶顾漪……仅这三人,怕是就要占了前十的三个席位去。」
左彭宗心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往届的丹元大会,怕是无这般的酷烈罢?
也不知今番的丹元大会究竟是何章程,只是要到临比斗时才知晓,好在应不容许过分抱团,否则陈珩他们三人联手一处,这丹元大会我也不必下场了。
不过,看这情形,卫真人与顾漪怕也未必愿意联手,这倒是……」
左彭宗先是沉吟,继而又莫名有些好笑,摇一摇头,也是将脑中念头止住,不再多想。
而此时见陈珩在侍者引领下朝身旁走来,眸光沉静,平静如常。
顾漪瞥了眼卫令姜面上神情。
她忽眼珠一转,笑意盈盈的冲陈珩招了招手,示意他落座身侧,语调绵绵,娇柔如水。
「老梆子仗着自家辈分高,无人能管,现在真是愈发不当人了……」
此时上殿的北极老仙本是在同姬岫交谈,却也将一只眼斜了过来,不欲放过这场热闹。
符参老祖瞥得这幕,不免暗暗腹诽。
……
……
凤篆香浓,溶溶宝烛。
此刻正殿内已是开宴,随北极老仙当先大笑举杯,各方观礼宾客和下方的丹元真人亦是齐齐回敬,场中听得有箫管悠扬,笙笛并发,一时间好一派热闹。
而不多时候,陈珩也是同一个年轻男子目光对上。
两人只是打量彼此片刻,便一触即分,未多说什么。
「那是陈白,你想杀他?」
这时,顾漪声音忽从旁响起。
未等陈珩开口,她便又自顾自道:
「也对,陈白既是叛了玉宸,又投了陈玉枢,而你蒙君尧的活命之恩,又与陈玉枢不共戴天,于情于理,你也应对他心存不满。」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对于你,我可是特意花了一番功夫。不过在丹元大会上,杀人可不容易,你纵是神通再厉害,也需一些手段相助,如梁文显当年擒杜遨一般……」
说到此处,顾漪声音故意顿了顿:
「你可要我助你?」
见陈珩只是目光看来,并不开口。
顾漪冲卫令姜处叹了口气,又视线转向陈珩,以手托腮,忽笑靥如花道:
「诶,只要你唤我一声师姐,我便全力助你杀了陈白。」
「……」符参老祖只是在旁看热闹,也觉这幕叫人颇是头大。
若是放于以往,他自是早在笑嘻嘻拍手了,但以他和陈珩如今的干系,倒不便安稳看乐子,只能故作酒醉,将老眼索性一闭。
「师弟。」卫令姜声音也恰时响起。
顾漪挑挑眉,饶有兴致的看过去。
却见卫令姜只是郑重起身,目光透着少有的肃然和认真,敛衽一礼。
「师弟之恩,自羲平地归来听闻后,我一直记于心中,若有用到的地方,还请师弟不吝告知。」
陈珩知晓卫令姜是在说风火蒲团之事。
他站起身来摇摇头,无声一笑:
「大道可求,神仙非诞……师姐,你我既然是道友,这也自是应有之意。」
卫令姜抬头看他,看他眸底清亮,微微含着一丝笑,像是挂在林梢上的那一线月,隐约朦胧。
卫令姜沉默片刻,也是一笑,莫名点了点头。
两人都未说话,一时间只有青枝在轻轻拍打羽翅,场间依是丝竹喧耳,只是忽就像是渺远了,像隔着一层纱。
顾漪看着这幕,一时倒也并未听出这两人究竟在打什么机锋,皱了皱眉,心下冷哼一声。
……
「老仙……还真是好兴致。」
眼见北极老仙兴致勃勃的模样,邻席的玉宸掌门裴叔阳倒也是有些不知该说何是好。
在此番的丹元大会上,他被九州众真推举为裁正一职,也正是由他来处置这场大比的种种巨细。
而起初在乾元司辰宫中,诸派治世道君本是将大会地点定在了西海,还是北极老仙说自家道场空寂许久,正需些人气来让应稷川热闹热闹,又因此处也着实是一处福地,最后才将大会地点确定于斯。
自此事上,北极老仙行事之随性,便可见一斑了。
「老夫这可并非是玩兴大发,而是一片好心,不过话说回来,通烜道友倒真是收了个好徒儿,如此神通,如此手段……」
北极老仙赞了一声,他视线在陈珩身上停一停,又忽转向裴叔阳:
「来,来,且饮上这杯,看你功行,早晚也是要与道合真的模样了,待你将来破劫之后,可莫要忘了在宵明大泽请老夫一杯水酒!」
「我身上可没太多乐子能让老仙看。」裴叔阳举杯一笑。
「这谁知晓?」北极老仙嘿嘿抚须。
而时日匆匆,眨眼便到了丹元大会的开场之时。
这一日,在诸修的注目之下,裴叔阳缓步从法驾中飘身而出,只起指一点,便有一团明光冉冉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