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发讪讪缩回手,无妨,失之毛豆,收之老鸭汤。
忙不迭盛一碗酸萝卜老鸭汤,一口酸汤下肚,胃口大开!
四个小欧阳争相品尝软烂鲜香的鸭肉,欧阳修自顾自地拈起毛豆,指尖捏住豆荚两端,轻轻用力一挤,嫩绿滚圆的豆米“噗”地跃入口中。
入口咸香打底,略带着豆类特有的清甜本味,细细咀嚼,豆肉脆嫩,诸多异香随之迸溅出来,像是一口咬开了香料包,滋味极丰富又极和谐。
真香啊!
欧阳修吃过各式各样的毛豆,但加起来都不如这盘盐水毛豆香,真不知是如何做出来的!
举盏饮口小酒。
“啊!”
妙极!
此物和酒实乃绝配!
堆得冒尖的一盘毛豆看似量足,吃起来却出奇得快,不过一盏酒下肚,竟就见底了。
欧阳修立刻唤来仆从:“速去吴记川饭,再取两盘毛豆来!”
仆从转身去了。
欧阳发自始至终未曾尝得一粒,正所谓吃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老鸭汤虽美,也弥补不了错失毛豆遗憾。
心想:待秋闱一了,定要去吴记川饭吃个畅快!
……
醉翁家的仆从登门续两盘毛豆时,吴铭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早料到这个老酒鬼肯定好这一口。
但他还是低估了欧阳修的喜爱程度。
仆从转述道:“老爷说,贵店的毛豆比花生米更下酒,以后的下酒菜一律换作毛豆。”
“这……毛豆只夏秋两季有,再过些时日便买不到了。”
“有毛豆选毛豆,没有再换其他。”
“省得了。”
喝个酒还挺挑……
好在煮个盐水毛豆并不费事,这活儿以后就交给小谢了。
忙忙碌碌又一天。
翌日。
今天是秋闱开考的日子,同时也是乔家正式搬家的日子。
走之前,乔大宝又一次在吴记门口排队买粥,顺便同吴大哥闲聊两句。
他和素素的婚期定在中秋以后,乔大宝话里话外都透着猴急,一副恨不得今晚就圆房的模样。
吴铭可以理解,毕竟单了二十五年,古代又没有恋爱一说,像乔大宝这种从不逛青楼、不寻花问柳的老实人,结婚之前都是母胎单身。
你说是吧,二郎?
李二郎的羡慕溢于言表,他尚比乔大宝年长一岁,眼见着大宝即将成家,他却仍孑然一身,莫说娶亲,连聘礼钱都凑不出来。
“可不是?”吴铭趁机敲打他,“你若想娶师师,不仅要准备丰厚的聘礼,还得帮她赎回妓籍,即便如此,人家也未必瞧得上你。”
“她不会瞧不上我的……”
李二郎弱弱地反驳一句,却没什么底气。
复又叹口气道:“是我配不上她。”
“非也!”吴铭大摇其头,“不是你配不上他,是你俩不般配,注定成不了的。你也二十有六了,又是李家独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李家的香火想想吧?”
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教条并不适用于现代社会,但在古代还是很管用的。
李二郎沉默了,从他的神情里能看出他心中的动摇。
吴铭拍拍他的肩头道:“我没有催你娶亲的意思,但你确实该攒点钱了。你若是怕自己下不了决心,我可以替你存一部分工钱,每日只发给你五十文,你觉得如何?”
又是良久的沉默,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李二郎终于一咬牙,点点头道:“好!”
乔家一搬走,改造翻修之事就该提上议程了。
几天前已经同一个“施工小队”谈妥,下午便将工匠们请至店里详谈。
吴铭的要求并不高,只需把吴记川饭的灶房和乔家的卧室打通,再把外部翻新一下即可,内部自有两界门升级,不劳工匠们费心。
勘验罢,商讨并定下方案。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吴铭对这种古建筑一窍不通,因此不干预工匠之间的讨论,只问:“大约需多少时日?”
“不下雨的话,七八日便可完工。”
吴记和乔家的房子是最常见也最简单的砖木结构,如今城南的重修重建已临近尾声,余下许多建材,无论何种尺寸何种形制,应有尽有,说是现成的也不为过。
原本就是小户型,改造翻修的幅度又不大,只是施工,花不了多少工夫。
吴铭说道:“不着急,慢工出细活,无论下不下雨,还望各位干满十日,工钱我按十日给。”
众工匠面面相觑,这辈子没听说过这种要求。
既有钱赚,何乐不为?
遂齐声应下:“吴掌柜放心,我等定当仔细做工,绝不会出丝毫差错!”
吴铭放心得很,毕竟有两界门兜底,再怎么豆腐渣,也不至于发生店铺倒塌这种事。
接着谈工钱。
他提前了解过市场价,心里有底。
五个工匠,为首的作头每日三百文,其余每日二百文,十日便是十一贯。采买建材的钱另算。
这活儿仍交给工匠,所有包完,最终定为二十贯。
立了契,先付五贯定钱。
至于何时动工,考虑到施工期间难以营业,便定在中秋以后,中秋可是一年一度的节日盛会,更兼要为狄青饯行,生意得做。
十六日动工,到八月底尚有十五天,足够了。
众工匠没有异议,领了定钱,自去采买砖瓦木料不提。
两界门并未给出室内装修的设计图,目前只知道乔家会被改造出两个雅间,想来空间不会小,档次也不会太低。
是时候组建“乐团”了!
等下午孔三传到店,吴铭便将此事告知,托他寻几个靠谱的伎乐人,工钱可谈。
孔三传兴奋至极,平日里在店堂演奏,鲜有客人懂得欣赏,有了雅间,他这身本领才算真正有了用武之地!
当即一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