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家买的鸭,还有一大早就去镇上市场买回来的排骨、猪蹄、鱼和虾,还有用柴火煨的一大锅汤————
看到这么多的菜,陈拾安和肥墨都有些傻眼了。
陈拾安有些感动又无奈道:「娟姨太客气了,这做了这么多菜,看来今天我要撑得不行了。」
刘玲娟闻言也只是笑:「没多少!没多少!年轻人饭量大,娟姨怕你们不够吃,都是家常便饭,拾安你可别客气哈。」
待到妹妹帮忙给大家盛饭时,陈拾安往锅里看了眼,里面也同样是好一大锅的米饭。
虽说家里养了鸡,米饭吃不完可以留著喂鸡,但陈拾安和肥猫儿长这么大来,还是第一次因为饭菜的量太多而感觉有些发怵了————
太热情了呀!
即便如此,刘玲娟却依旧生怕小道士没吃饱,饭间一个劲几地招呼他夹菜吃、夹菜吃————
好在陈拾安这会儿也确实有点饿了,骑行了那么远路,加上又是对他胃口的饭菜,他吃得虽然不算快,但胜在持久,一边陪著婉音姐一家聊天,一边慢慢吃饭,这一大桌子的菜,也是成功地消灭掉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一半,刘玲娟便放进冰箱里了,只要陈拾安还在家里吃饭,这些旧菜就不会再拿出来,晚上再给他做新的。
肥猫儿今天也是撑坏了,肚子圆滚滚的,走起路来都有点蹒跚,石桌子都不跳了,慢悠悠地鼓著肚子走到院子中,和一堆正在晒著的番薯干一起,躺在院子的水泥地上,悠哉悠哉地晒太阳,好好地消化一下————
做饭都不肯陈拾安打下手,饭后的收拾就更不肯让他来帮忙了。
刘玲娟腰腿不好,俩闺女也懂事,饭后姐妹俩一起收拾洗碗,老母亲终于得闲————却也还是闲不下来,她进屋去将茶壶、水果零食啥的都拿到了院子的石桌上,重新换了一壶新茶,招呼陈拾安坐著喝杯茶。
「拾安,喝茶喝茶!」
「娟姨,你坐著吧,我来。」
见刘玲娟弯腰拿保温瓶的动作有些僵涩,陈拾安自然地伸出手来,接过了她泡茶的活儿。
茶具都是普普通通的茶具,没有什么茶盘、公道杯————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瓷茶壶,看茶壶里的茶垢,怕是年头不比这间屋子少了,就连喝茶的杯子,也都是最普遍的一次性茶杯。
陈拾安泡茶的动作利索,提著装满热水的红色保温瓶,手稳得一晃也不晃。
麻溜地洗茶、冲茶、斟茶,桌边连一丁点水渍都没有滴漏下,娴熟得宛如操练了万千遍。
「娟姨,喝茶,辛苦娟姨今天的招待了。」
「呵呵,拾安客气,你能来家里做客,阿姨开心哩!」
与这位少年人相处了一些时间,又一起吃了个饭,刘玲娟对陈拾安的印象可真是愈发的好了,不管是他的品性、还是为人处世,都很难将他真当一个少年人去对待。
老母亲突然有些明白了小婉为何会钟意起这么个小她四岁的少年人来————
转头看了眼,俩闺女还在灶房里头收拾,刘玲娟忽然小声问了句:「拾安啊,你老实跟阿姨说,你婉音姐她————是不是辞职了?现在专门在出摊做奶茶吗?」
陈拾安抬起茶杯的手微顿,待到把这口茶水喝完之后,他放下杯子,同样小声,但语气平缓地问道:「是。娟姨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
刘玲娟叹了口气道:「就是之前有天周三,中午的时候我想著小婉应该下班休息,就给她打了个电话,然后在电话里头听见了好像有客人点奶茶的声音,我就想著她是不是已经辞职了,但她没跟我说,我就也没问她————」
「娟姨观察得很细心。」
「毕竟我就这两个闺女了嘛————」
「婉音姐倒是不知道娟姨已经知道她辞职了。
,「嗯,我也没跟她说。」
「娟姨既然都问我了,那为何不问婉音姐?」
」
」
刘玲娟顿了顿,这才说道:「我也是不想给她觉得有压力,小婉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当做不知道好了,我要是问了,以小婉的性子,难免会觉得有压力了————我没什么本事,别人家小孩毕了业,父母都能帮上忙,我是什么忙都帮不到,家里这条件不拖她后腿就好了,我又哪敢让她费太多心————」
「我认识婉音姐那么久了,对她也有了解,我想,婉音姐应该是希望娟姨有什么事都能跟她说说的,娟姨和小悦都是她最常挂嘴边的人,你们过得好,对她来说应该比什么都重要。之所以没告诉娟姨已经离职的事,婉音姐也是怕娟姨担心。」
「知道的,小婉是什么性子,我知道的————」
说起自己这大闺女,刘玲娟脸上不自觉地涌起了自豪,但这样的自豪里,又难免有些亏欠和心疼。
或许在很多村里人的眼中,学习成绩更好、更聪慧的小悦也许更称得上是父母的自豪,但在刘玲娟心里,小婉却丝毫不比小悦差,甚至她时常会跟小悦讲,以后你要是出息了,要记得姐姐对你的好,姐姐她从小干活就比你多、什么都让著你、什么都紧著家里,你成绩好不是因为你多聪明、自己多了不起,是姐姐她没让你为家里的事操过心——————
「我现在就想著小婉她能多紧著些自己,虽然我帮不上她什么忙,但我还能做得动工,在镇上的厂里上班,每个月也能拿个两三千块钱,家里的花销也就够用了。好在小悦也出息,学校都是免她学杂费的,后面要考高中、考大学,我也能供得起。小婉她给我的那些钱我都没花,都帮她存著。家里的屋子都老了旧了,老李当年赔的那些钱我也没敢用,就想著哪天她们姐妹俩要用到时,我还能拿得出来帮到她们,不求多大富大贵,只想她们姐妹俩能平安过得好就行————」
陈拾安安静地听著,没接话也没发问,只是端起茶壶来,又给面前的这位母亲续了杯茶。
地板上晒著太阳的猫儿也抬头,看了朴素石桌旁的两人一眼。
「拾安啊。」
闻声,陈拾安看著面前这位母亲的眼睛。
「拾安啊,多亏你了。小婉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过,现在能出摊卖奶茶,多亏了你的帮忙,还是你给的配方,也是你帮忙带来的生意,阿姨真心感谢你。」
「娟姨言重了,我自幼无父无母也无亲人,婉音姐待我如亲,在能帮到她的地方,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做生意的事阿姨也不懂,也不敢瞎掺和,不过小婉她既然选择辞职专门做这个,我也相信她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和把握。」
「确实如此,娟姨大可放心,我之前还给婉音姐看过相,她人生里最大的挫折已经过去,往后顺风顺水,福气满盈,大富大贵。」
「是嘛。」
跟作为新时代青年的小悦不同,典型农妇的刘玲娟还是很相信这些的,更别说陈拾安是个真道士了,听著陈拾安说的这些话,老母亲说不出的开心,有这么个愿景在,整个人都好似松了口气似的。
「小婉她很多想法怕我担心都不肯跟我说,拾安你能跟阿姨说说吗?」
「阿姨指的是哪方面?」
「就是,阿姨想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到她————出摊营生也不是长久的事,她有想法要开店吗?老李留下的那些钱,横竖也是要给她们姐妹俩用的。」
」
」
陈拾安罕见地沉默。
刘玲娟明白过来,心里已经是有了想法。
「抱歉啊拾安,阿姨让你为难了。」
「我倒是不为难,只是这些话需要娟姨跟婉音姐自己去沟通了。」
「好好好,阿姨明白,阿姨明白————」
另一边,姐妹俩已经把灶房都收拾好了,一起往院子石桌这边走了过来。
刘玲娟和陈拾安也都止住了刚刚的话题,齐齐抬眼看向她们。
「妈,你跟拾安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随便聊聊。」
陈拾安也笑道:「对了娟姨,趁现在有空,咱们再歇息一会儿,等缓一下饭劲后,我给你针灸一下吧。」
「没事没事、我这腰腿这么多年都成老毛病了,看了很多医生,什么西医中医,很多药也试过,都是不管用。有空的话小婉你可以带拾安去外头逛逛啊,拾安难得来一趟,我哪好意思麻烦拾安忙活————」
「娟姨,来都来了,也横竖不差试这一次了,娟姨身体好,婉音姐在外头工作也放心。」
「就是!妈!你必须得扎针!小悦,咱一起把妈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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