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肇松开手,失魂落魄。
刘晨立在他身旁,喉咙干的发紧,心头恍恍惚惚。他咽了咽唾沫,才涩声问道:
“村里的刘家……老丈可听说过刘晨这个人?”
这话要是问别人,定然不知。
但阮家人不同,他们先祖与友人采药,一去不归的事,是刻在家传竹简里的。
老者气喘吁吁整理着被扯乱的衣襟。
他对这两人没有好脸色。
“你们若问的是几百年前那个刘晨,老朽倒是知道。当年那位刘郎君与我先祖为友,一道入山采药。”
“后来……再没回来。想来是落入野兽腹中了吧。”
“你们打听那么久远的事干什么?”
老者皱着寿眉,仔细打量着两人。方才不觉得,现在这么看过去,的确有些面善。其中一人,脸瘦瘦长长,面色白净。
有些阮家人的神韵。
莫非是他阮家流落在外的子孙寻来了?
老者纳罕。
阮氏还有这么不肖的儿孙?
刘晨与阮肇张了张嘴,半晌,才颤着嘴唇问:“如今是汉……如今是何年何月?”
他们是永平五年,进山采药的。
老者不解地望着这两个面色惨白,神思恍惚,几乎站立不稳的年轻人。虽觉蹊跷,还是答道:
“如今是太康二年。”
“两位怎么连这个都要问,莫非读书读糊涂了?”
刘晨、阮肇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年号。
他们细问之下,才知前两年晋已灭了东吴。至于汉室,更是多年前的旧事了。
他们又问起永平年,老者连听都没听过,回家翻检旧竹简,摸索半天才寻到记载。
“那是汉明帝在世的时候了,二百三十年前。”
“我家先祖便是那时候过世的。”
老者忽然看到两人背着的竹筐,正是竹简中记载祖上入山采药的样子。他心头一震,霎时明白了什么。
老者勃然大怒,举着拐杖厉声怒斥。
“你们两个装作采药人,又问这样的话——”
“莫非是存心戏耍老朽?!”
刘晨、阮肇忙躲过去,他们跌跌撞撞出了老者家中,找个高处眺望村落。
亲旧零落,邑屋改异,无复相识。
方才打听才知,那老者竟是他们的七世孙。
入山不过半年,人间已过数百年。昔日的亲友早已入土,尸骨只怕早被虫蚁蚀尽。
阮肇回想这半年的经历,又想起方才引他们下山的几人,谈笑间的确处处透着蹊跷。
平生种种,竟都存留在百年前。
恍如一场大梦。
刘晨、阮肇怔怔出神。
刘晨忽然想起和他们一起下山的那几人,急于寻人诉说心中惊疑,四下寻找。
却再也没有那几人踪影了。
……
……
江涉坐在楼宇间。
这里是画中仙山最高的地方,从这里望去,江涉可以看到远处的村落,以及村落的外面。
大片大片的白雾,茫茫然。
不知刘晨、阮肇有没有来过这里,看到这番景象。
江涉收回视线。
在他对面,便是天台山上那两位神女。青春年少的婢女端来瓜果,还侧过头悄悄打量他们一行人。
难得从山下来人呢!
也不知道神女为何要这样招待他们?
这里是山上最高的地方,连鹤鸟都很少飞的这么高,那两个凡人没下山的时候,就连他们也没来过,是山上最宝重神秘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