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八————啊不对,郎君给个三四文就成,如今天冷了,郎君正好过来,也能让我早点回去。」
摊主笑说起来,像是被风吹的有点冷,他紧了紧衣衫,又问:「郎君如今多大了?」
「记不清了。」
摊主不信,这分明就是不想答,他又笑问。
「郎君是哪里人啊?能在这长安赁宅子,可是要在长安读书?」
江涉笑了笑。
「在下四处逛逛,正巧路过长安,客居几年。读的多是闲书,谈玄论道,应当入不得书院门墙。」
对方这么说,脸上并没有什么失落的神色。
摊主正琢磨著安慰两句,还没等他想出什么词。
就见对方用完饭了,数过钱,放在桌子上,拿著他另外用干箬叶打包好的一小包羊肉,就离开了。
走的还挺快————
摊主捡起钱,收拾碗筷。
八枚铜钱摆在桌面上,一个不少。
摊主愣了一下。
他心里品味著那年轻人说话,反而觉得有意思起来。
能让自己住那般凶的宅子里,对方显然手里没什么钱,但又连几分钱都不肯少付,人品倒好。
「可惜了,年纪轻轻竟然是个修道的————」
「三丫头没福啊————」
江涉一路顺著升平坊的街道,慢悠悠走著顺著消食。
——
升平坊地段清雅,临著太乐署,他走在路上,隐约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丝竹声,不知在排演什么新的曲子。
外面还看到一些剃发的僧人,穿著僧袍,就在吴道子家门附近的酒肆喝茶。
江涉看了玩味。
恐怕是画稿拖得太久,被僧人堵上门来了。
等回到家中,他把那包羊肉从袖子里拿出来,还是热气腾腾的。
猫凑过来,仔细闻了闻。
没顾著先吃羊肉,她左右瞧了瞧,神神秘秘对江涉说。
「有人偷拿了我们的东西————」
江涉失笑。
长安鬼市妙趣。
江涉想了想,找出纸笔,还是给云梦山那边写了一封信。
鬼市各路精怪横行,虽然大多良善,但也有作恶的漏网之鱼。
看看能不能让云梦山的修行人,同市署的官员说了一声。把那些恶根驱除,以后有个监管照应,免得再生出那婢女的事。
昨日幸好是他来了,但若是他没去呢?
也不知此前有多少恶事————
江涉三三两两写下。
他如今正囊中羞涩,也不托驿驴送信了,免得花钱。
江涉把信叠起来,吹了一口气。
「去吧。」
吴道子这一觉,足足睡了一整天。
等他醒过来,外面天已经亮了,天上渐渐洒下细雪。
吴道子盯著窗外看,拿不准这是今天,还是明天。
他从床榻上起身,发现床边多了个药碗。
仔细品味一下,嘴里也苦滋滋的。
听到室内传来声响,外面立刻就有人走进来,见到正从床榻上撑著坐起来的人,仆从大喜过望。
「阿郎,你终于醒了!」
「您足足睡了十个时辰,卢郎君都把大夫请来了。」
吴道子一愣,也没想到自己睡得这么久。
被下人七手八脚扶著起身,吴道子还有些眩晕,身边围满了人,七嘴八舌说著叮嘱的话。
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吴道子拽住一人问。
「我桌前的那些稿纸————那蜡烛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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