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关事吾已知晓,那鬼律乃为天帝所驯,是替代阎罗天子掌控冥府的棋子,即便这棋子失控,为我所用,他们也不该擅自斩灭鬼律...”
若是有仙神私自斩灭鬼律,岂不是明摆着指责天帝培养出鬼律是一件错事?
天帝威严不可侵犯,九幽法主似乎比谁都要了解天帝禀性,池笑道:“谁杀了鬼律,谁便为冥府、为上界所不容,纵使有一两个忤逆之徒,又能请得多少仙神一起应对吾等?”
“此为孤豚腐鼠,只有独夫之勇,好比那失水蛟龙,与蚯蚓无异。”
九幽法尸目光诡谲道:“仙神斩去你我之身,致吾等流落在此,吾等本就是亡命弃子,池们又如何杀得死曾经的自己,又如何灭得了昔日已死之尸?”
“漫天神佛不会纵容他们,吾等只需静待天时,待阴山权柄尽数归于我手,便是面对那首阳山主人,吾也有几分胜算。”
说罢,九幽法主再次问道:“我让尔等寻觅的事物,可曾找到?”
佛陀恶尸双手合十道:“启禀法主,那阎罗天子以身合道,冥府天子剑又是通灵之物,若想寻到,需得是另找他人,若是我等前去,这天子剑,还有那冥府诸般遗落重宝,怕是都会隐匿形迹....”宝物自晦,这千年来,九幽法主倾尽全力搜寻,虽找得大半冥府遗宝,但那遁走的天子剑,阎罗天子炼制的未知重宝,却至今仍没有半点线索。
除了能加快收服冥府阴山权柄的天子剑外,还有尾阴山孽镜台上摆放的孽镜、孟婆驿的那口大鼎、望乡台旁的三生石、恶狗岭的打魂鞭、金鸡山的鸡形山....
有时候九幽法主也感觉挺无助,这些冥府的鬼神实在太过卑劣,斗不过池倒也罢了,偏偏逃走时,把那尾阴山上,几乎有关六道所有重要的物什么么尽数搬去。
九幽法主仍记得池去往金鸡山时,那只剩下了一片盆地,整座鸡形山都被冥府的畜牲藏了起来。那座山池寻遍冥府,至今也未找到。
“一座好好的山,还会飞了不成?”
九幽法主心中很是郁闷,若不是失去了这些事物,池又怎么么会花费千年,才只将阴山权柄炼至一半?“继续搜寻,吾算得天地未来数百年间,将有影响三界格局的大变数,这变数也是你我之机遇,尔等务必要尽心竭力,替吾寻到阴山遗失权柄。”
丰靖二年,葭月潜龙时节。
津门府,临江城,白水埠口。
满头银发的徐青身披厚袄,手持鱼竿,老神在在的坐在延伸至河水中的栈桥上,一如靠水吃水的老渔夫一般。
在徐青身后,还有一个眼窝深陷,面色惨白,身着夫子服饰,看起来一脸亏虚样的中年人。“你自个钓鱼便罢了,将我喊来做甚?”
正借助津门府灵气闭关疗养的扶鸾上人很不情愿。
徐青朝面前白江之水扬了扬下巴,说道:“两个月前,我鸦堂仙家曾在这见到两尾金鲤攀上雨幕,似要一跃化龙。”
“据我所知那金鲤还有一次人劫未曾渡过,道友最擅长扶鸾问谶,何不替我算算,到哪处打窝,才能钓得这两尾金鲤?”
扶鸾上人还当是什么么事,他取出纸笔,蹲在地上,一边行扶鸾之术,一边问道:“你不也会卜筮,为何偏要寻我?”
“那金鲤和津门蛰伏的青龙似乎有些联系,我的法门对它们不灵,你左右闲来无事,不妨寻你来试试。”
我闲来无事?
他两年前半条命都差些没了,这叫无事?
徐青则理直气壮道:“人死为逝,你现在活得好好的,还有力气和人斗嘴置气,可不就是无逝?”扶鸾上人惨白的脸色愣是黑了几分,他抬手将手中白纸递给徐青,上面只写着一个字一一龙。“何意?”
扶鸾上人言道:“遇龙则见,徐道友只要看到龙,想来就能见到那两尾金鲤。”
我用你说?
他要是能见到青龙,还怕见不着金鲤?
徐青没给扶鸾上人好脸色,这傩仙越来越会敷衍人了,自打两年前用了对方一次后,徐青再找扶鸾上人帮忙时,对方就总是寻找各种借口推脱,生怕再入他的杀猪盘。
他是那样的人吗!
徐青打发走扶鸾上人,随后便继续自己的垂钓大业。
今日白水河没什么么风浪,倒正是个钓鱼的好日子。
自从受过青龙解围后,徐青就一直想和那青龙邻居拉拉家常,谈谈僵生。
可惜,青龙不给面子。
这一个月来,他每天早起垂钓,都没有一次遇见青龙露头。
徐青距离上次动用寻仙术,已经过去整十四年,多出的两年,有一年用在了处置鬼律尸身和京津水路的事务上,再一年则是四处排除声名在外的仙缘,还有就是钓鱼。
自从青龙现世后,这条河就多了一则关于青龙神君的仙缘,徐青的铺子距离此地不过十几地,若是他再次施展寻仙术,找到这邻居头上岂不就白白浪费了?
“再等三日,凑足一个月,若还见不得它,想来这则仙缘也可以排除掉。”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
这一日,徐青正坐在埠头甩竿,却忽然有一贵气老者引着仆从踱步而来。
那仆从面白无须,一路上低眉顺眼,时不时的就抬手为老者指引路径。
徐青依然自顾自的垂钓,丝毫不管自来熟坐在自己身旁的老者。
“十数年未见,徐兄怎么么也老了?”
徐青目光看着水面,头也不回道:“人生在世谁无老?只要是人都有老的一天,这不足为奇。”朱怀安哑然道:“我本以为你是神仙来者着....”
“神仙?这世上哪来的神仙?姜太公尚会变老,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白事先生,又怎么么可能抵挡得过岁月侵蚀?”
朱怀安听到太公二字时,眼前顿时一亮道:“昔日文王载太公,成八百年基业。如今我也老了,若是能给大晏找个太公,便是哪日去了,朕也心安..”
见徐青不接茬,朱怀安便继续道:“我那长子、徐兄的侄儿,眼下正缺个合适的老师.....若徐兄愿意,朕愿效先古之礼,奉徐兄为帝师,教导未来储...”
徐青摇头道:“老夫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现在只图个清静。再说,宫深似海,古往今来,又有哪个帝师能置身事外?”
“文王请太公,太公尚能归隐;老夫若去,怕是到死都脱不了身。”
朱天子眼看行不通,索性指着河面道:“这样,我与徐兄打个赌,就以这钓鱼来定,你我同打一窝,看谁能钓得鱼多,以一个时辰为限,谁多便依谁的。若徐兄赢了,从今往后,我再不惦记徐兄入京!”徐青闻言心一乐,他别说想要钓上一尾鱼,便是动用一点水僵法力,钓空这一水鱼,也不是难事。“这可是你说的,那就以鱼为赌!”
等到朱怀安落座抛竿,徐青便不再留手,那一尾尾鱼鲜就像不要钱似的,不停歇的钓上岸来,原先徐青还用些饵料,到最后他甚之连演都不演了,就用空钩,一尾尾的钓上鱼来。
朱怀安眼瞅着钓不上鱼,心一急,连忙向旁侍立的太监使弄眼色。
徐青没当回事,结果下一刻,那朱天子便起身大笑,却是刚好钓到了两尾金鲤。
只不过那金鲤却是别人潜进水,硬生生给套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