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1项目太危险,太激进,我们不能将国家的命运赌在一个未经证明的技术上。”
“我们缺乏资金,我们缺乏先进的微电子技术,必须优先保证政治稳定和军事对抗。”
2026年,现在的克里姆林宫不过是历史的重演。
“历史没有进步,历史也不会进步。”
“抱歉,他等不了,你的计划太久了,最少三年,最多五年,按照我们现在的情况,可能要到2035年才能去月球,克里姆林宫等不了这么久。”回到航天局后,局长德米特里安慰道。
俄国当然有自己的登月计划,他们的登月计划是在2030年以前完成技术准备,后来改成了2031到2040年之间,实现首次载人登月。
这个规划就很动态,很弹性,加上他们已经跳票过一次,充满了不确定性。
在当今形势下,华国登月跟下饺子一样,基地建造速度堪比填海造陆,阿美莉卡也完成了好几次登月,毛子不急才怪呢。
上世纪的登月竞赛,他们是唯二的参与者,现在呢?国际媒体讨论都不会把俄国放在讨论范围里。
大家都在关注华国又有什么进展,阿美莉卡有什么反应。
说不急不可能,但你没实力,你再怎么急,怎么把计划从原本的2031到2040调整成2035之前,也无人在意,纯纯路边一条。
如果单纯是西方世界这样的反应也就算了,国内对他们在航天领域进展缓慢的不满那更是溢于言表。
俄国内部关于登月的新闻下面,都是对俄国航天局的冷嘲热讽,说他们还不如60年代,越活越回去。
德米特里接着说道:“我们没有时间,我们没有资源,我们需要华国的帮助。
瓦连京同志,不必有太多的情绪,阿美莉卡可以借助华国的力量登月,能够借助华国的力量帮他们拯救宇航员,我们为什么不能?
我们追求的不是重回苏俄,那么我们在登月这件事上也不必追求全靠自己。”
德米特里的安慰显得有些无力,瓦连京则在想,是我们没有时间还是克里姆林宫没有时间?
是我们需要这场胜利,还是克里姆林宫需要这场胜利?来凝聚所有毛子的共识,让他们有种回到了上世纪苏俄黄金时代的幻觉?
如果配合前线的胜利,结合登月,瓦连京认为这确实有不错的效果,让民众们产生重回黄金时代的感觉。
但一想到华国人在月球上完成的基建奇迹,瓦连京一下就高兴不起来,意识到这种感觉是错觉。
人家都在月球上建带跟踪功能的电磁炮了,我们还在为了一次登月而欢欣鼓舞?
德米特里似乎看出了瓦连京内心所想,“瓦连京同志,哪怕我们依靠和华国的技术合作,我们也是第三个登月的国家,世界上有一百多个国家,前三名并不丢人。”
瓦连京喃喃道:“当然,第三名当然不丢人,只是和苏俄比.”
德米特里打断道:“瓦连京同志,苏俄已经没了!它已经不存在了,我们不需要和它比,我们不是它,我们恐怕也再也无法成为它。”
房间里久久没有声音响起。
两人都知道,再也无法成为它,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真的甘心再也无法成为它,那又何苦饮马基辅呢。
换言之,德米特里这是在为战争下一个悲观的预言:他们可能赢得战术上的胜利,但在战略上,已经不可能获胜。
当瓦连京再次出现在林燃的办公室时,尽管对方的外表没有什么变化,但林燃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某种气质消失不见了。
具体气质林燃说不上来,大概是苏维埃工程师特有的骄傲和执着吧,类似的气质他在科罗廖夫身上也感受过。
在伦敦见面的时候,哪怕他掏出了可回收火箭的奠基算法,科罗廖夫也只是表达赞赏,而没有被折服,仿佛在说,这个我也能算出来。
林燃坐在办公桌后脸色平静。
他知道,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个渴望重拾苏维埃荣耀的工程师,而是被政治权力所驱使的特使。
只见瓦连京艰难开口道:
“教授,我想我们需要贵司的帮助。”
瓦连京的来意,林燃之前就知道了。
围绕着N1火箭的合作,他这边和燕京通过气了,莫斯科方面也提前和燕京沟通过了。
这次两人再聊聊,对林燃而言,不过是一次单纯的ZZ任务。
“当然可以,阿波罗科技是一家商业航天机构。”
林燃的回答中强调了商业两个字,似乎在提醒瓦连京,得加钱。
瓦连京点了点头:“这您放心,我们肯定会给贵司理想的报酬。”
林燃提醒道:“我们和通用航天的登月合作,价格是100亿美元。
那还是建立在我们已经复刻土星五号成功的基础上。
而这次,我们要从零开始,复刻N1火箭,这个历史上从未成功的产物。
没有工程师可以询问,没有历史资料可以借鉴,有且只有我从阿美莉卡找到的,存在于计算和图纸之中的技术资料。
考虑到我们之间的长期合作关系,以及燕京和莫斯科的友谊,还是100亿美元,折算成rmb支付。”
对于这个报价,也完全在莫斯科的心理承受范围内。
瓦连京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没问题,但教授,请您理解我的处境。
克里姆林宫需要一个‘伟大胜利’,在今年年底,向世界宣告我们依然是航天大国。
而你们,是唯一能让N1火箭在如此短时间内升空的团队。
这个报价并不过分。
钱不是问题。
但我个人的请求是关于人的。”
瓦连京的目光变得坚决,他将声音压得更低:“教授,我们签订合同,让华国航天主导N1的复刻和发射,这没有异议。
但请务必,请务必允许和要求更多的俄国工程师参与到整个项目中来。”
他伸出手指,开始数着:“不仅是参观和学习,而是核心参与。
从数字控制器的软件编程,到NK33发动机的生产线重建。
恳求贵方让我们参与到这些核心过程中来。”
瓦连京的语气几乎是在哀求:“我希望这次合作,能成为一个人才培养和技术重建的项目。
我希望,当我们成功登月后,我们也能拥有重新制造这枚火箭的能力。
这是我们对那些被历史遗忘的苏俄工程师们,最后所能做的,也是最后的致敬了。”
他停顿了一下,最终用一种带有巨大屈辱感的语气,说出了最关键的话:“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偷师,让俄国的航天精神,能够通过你们的技术得到延续。”
瓦连京丝毫不避讳,这就是偷师。
不过说起来还是太悲哀了。
苏俄的技术,现在俄国人要从华国那偷师。
能让瓦连京放弃尊严,说出这番话的,是这个老派工程师对帝国的忠诚,他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给这个国家留下火种。
如果21世纪真的是商业航天的时代,真的是人类迈向宇宙的时代开端。
那么这批火种,会为俄国继续留在牌桌上保留那么一丝生机。
林燃看着面前这位老工程师,他看到了苏俄崩塌后,仍然有人在为它的遗骸忠诚,不由得感慨。
同时他也想到,过去华国的工程师在苏俄转移技术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此?
他长叹一声,“瓦连京达瓦里希,你说的这些,并非难事。
华夏文化中,我们一向乐于助人。
技术是用来传播的,而不是用来垄断的。”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但合作是双向的。
我们希望能够对NK33发动机生产工艺和燃料循环系统进行更深入的研究,而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复刻。
毕竟,我相信贵方也希望,未来的N1,能拥有最可靠的心脏,不是吗?”